曹操誅殺了董承等五家一千餘人,絲毫不覺得有何殘暴之處。他此刻最為關心的是那張“黑名單”上的兩個漏網之魚——劉備和馬騰。
按照曹操的脾氣,恨不得立即將這兩人趕盡殺絕,尤其是劉備,當劉備“血詔黨”的真麵目暴露後,曹操真是痛心疾首,恨自己被他騙得好苦。
荀彧已經通過自我欺騙,平複了內心的認知不協調,又站出來獻策說:“現在馬騰遠在西涼,可以暫不考慮,但要派人送信前去慰勞,以免他生疑。等風平浪靜後,再想辦法把他誘到京師處置。至於劉備,現在雖然占據了徐州,不過還未成氣候。但明公您的頭號大敵是袁紹。現在袁紹屯兵官渡,一旦您出兵討伐劉備,袁紹必然會乘虛而入,攻打許都。”
荀彧的見解相當高明,但其結論得以成立的前提是袁紹能敏銳地判斷出這是一個極佳的機會,並迅速采取行動。而曹操認為袁紹優柔寡斷,不可能快速出兵。
荀彧認為,袁紹雖然沒有這樣的決斷力,但他手下一大批智謀之士應該會說服他采取行動。
曹操再問計於郭嘉。郭嘉說:“袁紹手下的謀士互相猜忌,互相牽製,用不著多慮,主公您還是趕快對劉備下手吧。別忘了,他手下的那五萬人馬可都是您的嫡係部隊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郭嘉的最後一句話有效地說服了曹操。曹操向來治軍極嚴,在軍士中享有極高的威信,劉備以狙擊袁術為由,脫身而走,並強留了人馬,據為己有。但隻要曹操出馬,登高一呼,這些軍士很快就會反戈一擊,重歸曹操門下。
曹操再不猶豫,立即率二十萬大軍,直逼徐州。
劉備心慌意亂,立即派孫乾去向袁紹求援。孫乾先去見田豐,田豐聞訊後大喜,因為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戰略良機。
次日,田豐陪孫乾來見袁紹,但看到袁紹後,卻大吃一驚。袁紹身材高大,麵容俊朗,是三國中數得著的美男子,向來也十分注重衣著容顏。
但出現在二人麵前的袁紹,卻衣衫不整,形容憔悴。
田豐驚問:“主公今日何故如此?”
袁紹慘然道:“我馬上就要死了。”
田豐說:“主公您縱橫天下怎麼這樣說呢?”
袁紹說:“我命在旦夕,還說什麼縱橫天下啊。”
田豐心想,昨天你還是豪氣幹雲,怎麼一夜之間就鳳凰變草雞了。田豐追問究竟,袁紹說:“我一共五個兒子,隻有最小的這個最稱我意,現在他患了疥瘡,生命垂危,我根本沒心思考慮別的事情。”
孫乾一聽,心裏涼了半截。田豐不忍心浪費大好良機,還是勸道:“現在曹操出兵東征劉備,許都空虛,主公正好可以乘虛而入,攻占許都。然後上可以保天子,下可以保萬民,這可是老天給您的好機會啊。俗話說,天與不取,反受其咎,願明公詳察啊。”
當著孫乾的麵,田豐的話說得很含蓄。但話裏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
“挾天子以令諸侯”給曹操帶來了多大的好處啊!你不是早就看著眼饞不已了嗎?現在,老天給了你這麼一個取而代之的好機會,你難道還不想抓住嗎?
袁紹有氣無力地說道:“我也知道這樣好啊,可是我心中恍惚,實在提不起精神哪。”
袁紹的做派根本不像一個有意雄霸天下的梟雄,田豐的語氣就有點不客氣了:“主公,您到底恍惚什麼啊?”
袁紹長歎一聲,道:“我這個小兒子,身具異相,貴不可言。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實在沒法承受啊。”轉過頭來,也不和田豐再多說了,直接對孫乾說:“你回去告訴劉玄德,就說我實在沒心情出兵。如果遇到了不如意的事情,就到我這裏安身吧。”
袁紹對孫乾說的這句話,說明他的頭腦還是很清醒的。如果他不出兵,劉備必敗無疑。劉備兵敗後無處容身,就可以到他這裏來。袁紹的這句話,後來卻也成了劉備的一根救命稻草。
袁紹前麵的那句話,則微妙地揭示了袁紹為什麼會擺出這樣一副如喪考妣的形容。袁紹當然是疼這個小兒子的,但他為什麼會疼到寧願放棄攻占許都,將漢獻帝掌控在手中的大好良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