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假人皮(3 / 3)

龍飛點點頭,“你這話還挺有哲理,毛主席曾經說過:中國人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困難嗎?他年輕時曾說:天不要怕,地不要怕,鬼不要怕,神不要怕,資本家不要怕。”

芳梅娟見龍飛要走,有些戀戀不舍,她說:“大哥,時候不早了,你要是看得起我,就流下來吃我做的飯。”

龍飛覺得這個宅院有些奧妙,他想留下來再探探情況,隻好順水推舟說:“好,我吃吃小妹妹做的安徽菜。”

芳梅娟一聽,綻出了笑容,兩隻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什麼安徽菜,我做的是大眾菜。”

龍飛隨她又走進小樓的客廳,他坐在沙發上,芳梅娟圍上圍裙,進入旁邊的一個小廚房。

龍飛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是已近中午,融融陽光照射在客廳內的地麵上,窗外傳來翠鳥的啼叫,沙發前的桌子上擺著咖啡壺、咖啡杯、煙灰缸。

他拿起咖啡壺倒了一杯咖啡,端在手中。廚房裏傳出來飯菜的香氣。

龍飛喝了一口咖啡,咖啡杯歪了一下,咖啡灑在沙發上,滴到沙發底墊上。

龍飛慌忙掀開沙發墊,發現了一本書。與其說是書,還不如說是本小冊子,46開,書名是《皇室秘聞》,是香港一家出版機構出版的,這本書引起了龍飛的注意。

他翻開書,隻見扉頁上寫著:揭開五千年鐵幕,多少淫君穢後,畸形男女風流史。

龍飛思忖,這本書是香港出版,宅院裏莫非來了海外異客。

正思忖間,芳梅娟笑盈盈端著兩盤菜走了進來,她一看見龍飛手中的書,驚得險些把盤子滑落,但很快就穩住了。

“噢,這是前不久一個看房子的客人忘記在這裏的,我又不知道他住在哪裏,就把它壓在沙發下麵了。”

芳梅娟一邊說著,一邊吧兩個菜盤放在桌上。

一盤是雞蛋炒韭菜,另一盤是醋溜白菜。

龍飛笑笑說:“我說大陸也不可能出這樣的書,盡是些皇宮裏的風流韻事。”

“我看這本書,好多字不認識,不認識的字我就滑過去了。”

芳梅娟說完,又去廚房端了飯鍋進來,拿了兩個碗盛好飯,端到桌上。

“吃吧,我的手藝不好,你湊合吧。”

“哪裏,我一聞到這飯菜的香氣就想吃了。”龍飛說完,端起飯碗大口吃起來。

芳梅娟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很開心,露出甜甜的微笑。

兩個人吃過飯後,龍飛欲走,芳梅娟還想挽留他,要求他再坐會。龍飛見她一副誠懇的樣子,於是決定再坐一會。

龍飛思忖:看她那副真誠相邀的模樣,倒不像是特務,如果是特務,會巴不得他趕緊離開呢。

芳梅娟是個奇怪人物。

13號宅院是個神秘的院落。

芳梅娟像小孩子似的,倚在沙發上,她說:“前幾天,我看過一個詩集,裏麵有一首詩深深打動了我。”

“什麼詩?”

“是一首小詩,對,我背給你聽聽。”

“好,背給我聽一聽。”

“你要閉眼。”

“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不讓你看到我背詩時的表情。”她嫣然一笑。

龍飛點點頭說:“好。”

龍飛閉上眼睛,靜靜地坐在那裏。

芳梅娟輕咳一聲,吟道:

小巷彎彎的

在繁星中搖蕩

一彎明月落地

我彎腰拾起

是一把開啟

愛情的鑰匙

輕輕的叩響

小巷薄薄的牆

還有知音的心扉

深處 近處都是

古城厚厚的

傳說

還有夢一般的故事……

龍飛仿佛沉醉在詩的意境裏,他品味著這首詩的內涵。

“睜開眼睛吧。”

龍飛睜開眼睛,芳梅娟眉亭裏充溢著對前景的憧憬和希望。

“大哥,你有老婆嗎?”

龍飛笑著說:“我早已成家了,孩子都上學了。”

芳梅娟仿佛有心理準備,她說:“要是在解放前,一夫多妻製,我會嫁給你,做你的小妾。”

龍飛“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可擔當不起,一個月幾十塊錢,可養不起你。

芳梅娟揚起雙臂,“我也有兩隻手,不在城裏吃閑飯。”

龍飛說:“還希望我來呀?”

芳梅娟真誠地點點頭,“當然歡迎,你不是還要在這裏租房子住嗎。對了,大哥,我還要請教你,前些年在安徽老家,村裏有個陰陽怪氣的人,他跟我說,要給我洗腸,你說,洗腸是什麼意思。那個老不正經,整天遊手好閑,給別人看手相、算命、看風水。”

龍飛說:“洗腸是玩笑,放在你身上,是對你的侮辱,據說若有女人想與男人私通,而男人不同意,這個女人在地獄中就要受洗腸之刑。就是吧那個女人帶到河邊,剖開肚子,把腸胃拉出來,在河水裏洗淨後再放進去,其殘酷不言而喻,用清水洗滌,就是洗去她的淫穢。”

芳梅娟歎了一口氣說:“地獄裏還有這種酷刑,真是不公,大哥,你知道打鬼的鍾馗的來曆嗎?”

龍飛喝了一口咖啡。

芳梅娟說:“這咖啡涼了吧,我去給你熱熱。”

龍飛揮手說,“不用了。鍾馗是唐代陝西終南山人,是因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才身亡並任鬼王的。據清代小說《斬鬼傳》和《平鬼傳》記載:鍾馗是終南山秀才,誤入鬼穴,由美男子變得醜陋,卻才華超眾,一年進京應試,文不加點,一揮而就。主考官韓愈和陸閱後,不禁拍案叫絕,於是點為頭名狀元。不料唐德宗以貌取人,見了鍾馗不高興,又聽信奸相盧杞讒言,要將鍾馗趕出宮廷。鍾馗氣得暴跳如雷,當場自刎而亡。唐德宗十分後悔,便將盧杞流放,並封鍾馗為驅魔大臣,遍行天下,以斬妖邪。鍾馗到了地獄,麵見閻王,閻王見他一團正氣,文武全才,使封他為驅魔大將軍,率領三百鬼卒,殺向陽間,捉拿鬼魅,驅散邪氣。”

芳梅娟歎道:“鍾馗真是一個英雄。”

龍飛說:民間關於鍾馗的傳說很多,其中最有名的是鍾馗嫁妹的故事。鍾馗有個鄉間好友杜平,為人樂善好施,曾經饋贈鍾馗銀兩進京赴試。鍾馗因貌醜被皇帝免去狀元,一怒之下自刎身亡,後被皇帝厚葬。跟他一同應試的杜平主持葬禮。鍾馗做了鬼王後,為了報答杜平的恩德,親率鬼卒返家,作主持妹妹嫁給了杜家,這就是著名的鍾馗嫁妹。

芳梅娟笑著說:“鍾馗的妹妹漂亮嗎?杜平願意娶她嗎?”

龍飛回答:“小說中記載,鍾馗的妹妹平兒生得聰明伶俐,小巧玲瓏,杜平哪裏有不願意迎娶之理。”

“那平兒願意嫁給杜平嗎?”

“杜平參加應試,說明也是一方秀才,況且家資豐饒,平兒哪有不願意出嫁之理?再說鍾馗自小父母雙亡,平兒是跟著哥哥長大的,哪裏有不聽哥哥鍾馗的媒約之言的。”

芳梅娟笑道:“我倒願意嫁給鍾馗這樣的大英雄!”

龍飛說:“英雄自古慕美人,美人自古愛英雄嘛。”

芳梅娟問:“美人到底是什麼標準?”

龍飛說:“按照古代的標準,一是烏發蟬翼,就是說女人的秀發應該像黑漆一樣烏黑油亮,站立時就像一彎瀑布直瀉而下,不但要有光澤,還要散發出來迷人的香氣。所謂蟬翼,是指兩旁的發要像禪的兩翼一樣。魏文帝曹丕的後宮有個美女叫莫瓊樹,她梳的發型像蟬翼一樣,薄而且美,宮裏其他女人爭仿她的發型,因此便有了蟬翼一詞的出現。第二是雲吉霧環,是形容女人的發吉如雲霧一樣,高高束起。第三是娥眉青黛,宋朝的女人,流行協眉,先把眉毛剃去,再以黛來自由描繪眉毛的形狀,所說的黛就是用筆把眉毛處塗黑的意思。娥眉就是眉形像蛾的翅膀一樣淡而自然,這種眉毛是當時最流行的眉形之一。漢初的詩人司馬相如的妻子卓文君,她的眉毛如遠山一般,長又彎曲,十分美麗,因為有眉如遠黛的美名。隋煬帝的愛妃吳仟仙擅長畫眉,發明一種蛾綠黛的眉型,很得隋煬帝的寵愛。第四是明眸,眼睛是心靈之作,眉目傳情,明眸指的是又大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第五是朱唇皓齒,就是紅豔豔的嘴唇和白皙的牙齒。所謂朱唇輕啟,玉齒微露,紅唇不僅可使牙齒顯得潔白,白皙的牙齒能襯出嘴唇的鮮麗色彩。第六是玉指素臂,自古以來,中國人相當重視手指,手指纖細柔嫩,長而且細,便是所謂玉指。手臂細白,柔嫩,如凝脂般豐滿,圓潤,具有彈性,被稱為晧臂。第七是蓮步襪,蓮步是女人移動步伐的摸樣,小襪是指女人所穿的小襪子。第八是紅妝粉飾,指女人抹上白粉、擦上腮紅的摸樣,白粉就是鉛白、鉛粉,據說是夏禹發明的,女人普遍在臉上塗抹白粉,卻是在周文王時期。紅妝是把一種稱為朱的染料塗在臉上,以後才懂得用胭脂,胭脂是北方匈奴發明的,燕國便栽種了很多製造胭脂的植物。第九是肌香配熏,就是肌膚中帶有芬芳的香氣,不過並不是胭脂的香氣,而是由女人股膚中自然散發出來的香氣。春秋時期,越王勾踐曾把一個叫西施的美女獻給吳王夫差,據說西施的身上就散發出一種迷人香氣,她沐浴過的洗澡水稱為香水泉,宮女們爭先享用。漢朝的趙飛燕、合德、唐朝的瑤英、清朝的香妃等,據說都是肌膚中帶有香味的女子。我國的美女可以分為兩種類型:一種為唐玄宗的寵妃楊貴妃般身體豐滿的美女,喻為牡丹。另一種是漢朝趙飛燕型的纖細美女,喻為柳之姿。一種是嬌豔誘人的貴婦型美女,一種是有氣質的纖瘦美人,在這兩種類型美人中,國人多數偏愛後者。”

芳梅娟認真地說:“大哥,我算美人嗎?”

龍飛望著她,戲謔地說:“小巧玲瓏,纖細如柳,算個美人吧。”

“哪一種類型?”

“趙飛燕型的美人,樸素、健康、有心計、個性倔強。”

“大哥,你喜歡我這種類型的女人嗎?”芳梅娟單刀直入,臉不覺紅了一片。

龍飛笑著說:“初次見麵,還不識廬山真麵目呢!”

“大哥,我喜歡你。”

“喜歡我什麼?”

“英俊、高大、清雅、有主意、有學問、讓人肅然起敬,生出許多幻想。”

龍飛站了起來,“我沒有那麼好,我有多重性。”

“你不會是公安吧?”芳梅娟忽然問道,她的眼睛裏浮過一道陰影,她也不知道這句話是怎麼冒出來的。

龍飛聽了,心頭一震,很快恢複平靜,問:“你看我像公安嗎?”

芳梅娟咯咯笑了,“你如果穿上那身白色的警服,也夠帥的。”

龍飛開懷大笑,“你的想象能力可真強。”

芳梅娟送走龍飛,回到客廳,坐到沙發上,眼前總是浮現龍飛的影子。

她從心裏喜歡上了這個男人,機智而幽默,博學而謙遜,英俊而嫻雅,這不就是她多年苦苦尋找的白馬王子嗎?可是人家能看上咱嗎?人家可是國家幹部,很可能是大學畢業,他已有了家室,他的妻子一定也很漂亮,他能看上我一個出身農村隻有初中文化水平的鄉下人嗎?

想到這裏,芳梅娟走到鏡子跟前,上下左右地照著,鏡子裏的女人俊俏秀麗,白皙的瓜子臉,兩隻水汪汪的眼睛,泛著俏皮的神采,神采窈窕,像一株垂柳,飄忽不定。

我肯定比他妻子年輕,更有活力,她暗暗想著。

忽然,她眼前驀地一亮:剛才來的那個男人好像在哪裏見過,他特別像一個人,是誰呢?她拚命追憶著,追憶著,怎麼這麼熟悉,似曾相識……

她終於想起來了,是白薇留下的照相簿上的一個人,是那個泛黃的照相簿上最後一幅照片上的男人。

白薇說過,他叫龍飛,當年在南京中央大學新聞係上學時的同桌,她初戀的情人,一個白馬王子!

照片上的那個男人比剛才見的男人年輕,稚氣一些,但是相像,尤其是那雙深邃明亮的大眼睛。

芳梅娟想到這裏,呼地爬了起來,她有些緊張,血液仿佛流量加快,心口砰砰地跳動著。

她要找到那本年代已久泛黃的照相簿,她要對照一下照相簿上的男人的照片。

她不知道那個男人還來不來,她忘記問他的名字了,她隻知道他是商業部的。

過了幾天,也就是那天出事的晚上,芳梅娟正在浴室洗浴,忽然聽到樓道裏有動靜。她趕緊用毛巾擦幹身體,穿上浴袍,輕輕地推開浴室的門,昏暗的燈光泄了出來,她看清了樓道裏貼近她的臥室站立的男人,正是她希冀的那個自稱是商業部的男人。

她笑吟吟地說:“你到底來了,大哥,我就知道你會來。”

這個男人正是龍飛。

龍飛聽了,有些不知所措,他支吾著說:“我……聽說這宅院裏鬧鬼,所以……我來捉鬼,我怕你……害怕。”

芳梅娟哭了,“我就知道你想著我,你怕我害怕,大哥,我們是有緣分的!”

龍飛往後退了幾步,說:我隻是來看看,我很獵奇,有時會幻想;因為部裏要在這裏辦培訓班,你又說這裏經常鬧鬼,我特地來探探險……

“大哥,你不要拐彎抹角了,我知道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來,進屋吧。”芳梅娟推開了門,黃色的燈暈在屋內彌漫,床上芳梅娟粉紅色的被子已經鋪好。

芳梅娟把龍飛推進屋裏,龍飛有些木然,他在想如何脫身。

“坐下吧。”芳梅娟指著床頭。

龍飛無動於衷。

“你很像一個人。”芳梅娟說。

“我像誰?”

“我幹媽當年的男朋友。”

“你幹媽是誰?你怎麼從來沒有跟我提起她?”

“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可惜已經死了。”芳梅娟說這話時顯得有些淒涼。

“她叫什麼名字?”

“當梅花落了的時候,我才能告訴你。”

“為什麼?”

“她叫我保密。她當年的男朋友很像你,英俊、瀟灑、很有男人氣。”

“是嗎?”龍飛覺得她話裏有話。

忽然,從樓外傳來“劈劈啪啪”的聲音,很像是皮鞭抽打人的聲音。

“這是什麼聲音?”龍飛問道。

芳梅娟搖搖頭,“不知道,是街上的流氓在打架,還是有的人家鬧矛盾,這附近住的都是老百姓,少不了有個糾紛。”

龍飛仔細諦聽著,他覺得這聲音很近,好像是從後花園裏傳過來的,好像還夾雜著女人喝斥和叫罵聲。

芳梅娟目不轉睛望著龍飛,說:“大哥,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問你,你是不是叫龍飛?”

龍飛聽了,凜然一驚。

芳梅娟怎麼知道他的名字?他難道暴露了?

芳梅娟之所以能直呼他的名字,很可能她也是梅花黨的人,這裏是梅花黨的據點。

龍飛說:“我叫任偉,你叫我小林好了,龍飛?龍飛是什麼人?”

“你跟他長的很像,他是一個老公安,號稱中共第一神探。”

“那我可高攀不上,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職員,天底下相像的人很多。”

芳梅娟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遞給龍飛。

“大哥,你看看這張照片。”

龍飛接過照片一看,觸電般地發抖,手抖個不停。

照片上的人正是12年前的自己,這是當年在南京中央大學照的一幅照片,當時他贈送給同桌同學白薇。白薇一直珍藏著這幅照片,如今輾轉到了芳梅娟的手裏。

這幅照片記載著一段曆史,一個令人難忘的故事,曲折纏綿的不堪回首的故事。

“你怎麼會有這幅照片?”龍飛有些失言。

“你看像不像你?”芳梅娟睜大了眼睛,長睫毛眨動著。

“是有些像,我要有這樣年輕英俊就好了。看來你幹媽不是一般的女人。”

龍飛已經心裏有數,他想著脫身之計。

“大哥,今晚就別回去了,有緣千裏來相會,你有意,我有情,我們情投意合。我很寂寞,也很孤獨,我看你對我也有意思,要不然不會這麼晚到我房間,我也很看得起你,別看我來自鄉村,也算是鄉村的俊鳥……”說完,芳梅娟臉上飛紅,心砰砰跳個不停。

龍飛順勢說:“好,既然妹妹看得起我,我也不推辭了,隻是白天風大,我想洗個澡。”

芳梅娟喜上眉梢,說:“好,浴室裏有熱水,我去給你準備。”

說完,找出一條毛巾和睡袍出門進入浴室。一忽兒,她走了出來,說:“都準備好了,你去洗吧。”說完,撲到龍飛懷裏,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龍飛進入浴室,芳梅娟欣喜若狂地回到臥室,撲到柔軟的床上,心口砰砰跳個不停。

芳梅娟此時的心情無法用語言形容,她已顧不上龍飛是不是公安人員,她尋思反正龍飛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自己的真是身份隻有幹媽白薇一個人知道,自己也沒有參加梅花黨的活動,如今幹媽又死了,她和幹媽白薇又是單線聯係,隻有天知地知了。

芳梅娟想到這裏,心裏踏實多了,她拿起床頭櫃上的小梳妝鏡,照出自己稚嫩的臉龐,那雙撩人心扉的大杏核眼,水色瑩瑩,波光閃爍。她放下梳妝鏡,喜得在床上翻了兩個滾兒,然後坐了起來。

她聽到浴室裏傳出一些響動,但是奇怪的是沒有聽到嘩嘩的水聲。她想走出去推開浴室的門看一看,但是又不敢,生怕龍飛不高興,浴室坐在那裏靜靜地等待。

她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望著門,希冀那道門開了,通向幸福之路。

驀地,她悄悄掀開薄如蟬翼的白色浴袍,那裏翹著一叢油亮的小茸毛……

她的臉紅了。

以後就發生了白蕾持槍衝進走廊的響動,她衝了出去,看見裝扮成老婦人的白蕾正開槍射擊龍飛。

她奮不顧身撲了上去,以後便不省人事了。

尼姑庵裏的生活單調、枯燥、有順序,以前芳梅娟並沒有這種感覺,因為見到了龍飛,有了那種神秘美好的感覺,她開始厭倦庵裏的生活了。

她時常在夢中夢見龍飛,有時夢見和他騎在一匹白馬上,龍飛攬著她的身體,騎馬奔馳於山穀之間。有時夢見她與龍飛一起在空中翱翔,穿過雲層,穿過山巒,飄啊飄,飄向高處,越飄越高。

她知道龍飛受了槍擊,不知他是死是活,可能他已不在人世了,他的靈魂被擠在一個小小的方盒之中,受到冷落,萬分孤寂。一想到這裏,她就嚶嚶哭泣,哭濕了枕頭……

龍飛大哥,你在哪裏?我在向你呼喚!

你聽到了沒有?

樊小慧從北京八寶山殯儀館回到和平裏家中時,已經是晚上七時多了。妹妹樊小哲的遺體以及公安部門交還的人皮一起火化,當她看到鋪滿潔白鮮花的靈床推進火化間時,她的心幾乎碎了。妹妹樊小哲的死對她的打擊實在太沉重了!何況是血肉之軀和一張粉色的人皮!敵特真是太殘忍了,她充滿了憤怒和仇恨,她要求公安部門迅速找到殺人凶手,將凶手繩之於法。

她居住的是一室一廳的單元樓裏,住在最高層10樓,從這裏可以看到北京城裏的許多建築。就是這樣一個建築麵積隻有35平方米的住處,除了單人床、大衣櫃、桌椅等,擺設的多是她的泥塑作品,連狹小的衛生間裏也擺有她的泥塑。這些泥塑是她的藝術生命,造型各異,競放異彩,有《李白醉酒》、《鍾馗嫁妹》、《懷素書蕉》、《清照詞意》、《羲之愛鵝》、《東坡品硯》、《貴妃出浴》、《程門立雪》、《朱熹講學》等。

在樊小慧的寫字台上有一個立式鏡框,有一幅與樊小哲家裏擺的相同的照片,這幅照片是姐妹倆去年夏天一起照的合影,是在北京王府井大街中國照相館照的。當樊小慧看到這幅照片時,眼眶裏的淚水又湧了出來。

凶手是誰?是誰對妹妹有這麼大的深仇大恨?難道是她的新交戀人嗎?那個比她小7歲的夏濤聲,他為什麼要害她呢?而且用那麼殘忍的手段。公安部門隱隱透露,這和國民黨特務案有關,難道夏濤聲是國民黨特務?他那麼小小的年齡怎麼可能是特務呢?可是夏濤聲卻的的確確消失了,好像一下子從這個地球上消失了。她沒有見過夏濤聲,最近每逢與妹妹見麵,她總是喋喋不休地談到他,誇獎他的容貌、身材、誇獎她的博學和才華,特別是誇獎他的人品,他們已認識有兩個多月,除了擁抱,接吻,夏濤聲沒有向她提出過性要求,即使是僅有的一次住宿妹妹的家裏,兩個人各居一室,一夜相安無事。

可是夏濤聲為什麼要欺騙妹妹呢?他明明不是北京大學中文係的學生,為什麼要冒充是北大的學生呢?難道是虛榮心?為了騙取妹妹的愛情?還是為了得到妹妹的身體?或是與她結為夫妻?或者他是一個變態狂,喜歡這種男小女大姐弟式情感的惡作劇?

或者還有一隻黑手,與夏濤聲沒有任何關係。是國民黨特務的圖謀。要妹妹的人皮另有預謀,妹妹死於國民黨特務之手。可是為什麼夏濤聲一下子蒸發了呢?難道是聽到風聲由於畏懼恐受牽連自動隱退?或是還有其他更加深刻的原因?

樊小慧百思不得其解,她把妹妹的骨灰盒暫時寄放在殯儀館,準備在附近的八寶山人民公墓為妹妹購置一塊石碑矗立在那裏,那裏有柿子樹和花草陪伴,願妹妹的靈魂安息。

妹妹太可憐了,她有如花似玉的容貌,婀娜多姿的身材,聰慧過人的頭腦,傑出卓越的音樂美術天賦,還沒有更多地領略到人世間的情愛和天倫之樂,卻鮮花敗落芳韻流逝,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樊小慧想到這裏淚如泉湧,熱淚一滴滴落下來,濕了黑襯衣,滑落在地上。

她不願意讓外人看到這般情景,於是拉上窗簾,熄了電燈,在這漆黑的環境裏,默默地呆坐著。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她忽然聽到門外有動靜,於是站起身來,走到門前,仔細地諦聽著。

靜寂無聲。

她輕輕地拉開門鎖,打開了門,樓道裏昏暗的燈光泄了進來。她的眼睛瞥到一幅黑色的飄帶,她心下一驚,往前走了一步,隻見門的右側有一個鮮花簇擁的花籃,鮮花是白色的玫瑰,中間飄動著一個黑色的長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