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急於求成反冒進!仗義執言受冤屈(13)(1 / 3)

晚飯後,張聞天一頭沉湎於辦公桌前,為自己的發言做準備——明天會議就要結束了,發言的機會隻有一次!

而彭德懷則如釋重負地邁著輕鬆的步子去看電影了。王承光、景希珍為他這種少見的愉快心情而高興。

與此同時,毛澤東正在審閱彭德懷寫給他的信——他那睿智而敏捷的大腦在運轉。他在曆史和現實間思考,他在現象和本質間思考,他在理想和夢幻間思考,他在事業和權威間思考,他熟練地運用著馬克思主義的階級鬥爭理論和對立統一學說,運用著在長期的戰爭中自創的策略思想,運用著線裝書透視出的曆史規律,使他思考後的結論既深刻又簡單、既含糊又清晰、既虛渺又堅實:這不止是一封信,也不止是戴著“有色眼鏡”看形勢的問題,它是一種不可低估的反對勢力代表!黨內正麵臨著一場嚴峻的鬥爭!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陰鬱多慮的情緒愈加沉重起來。

但他不動聲色。“每臨大事有靜氣”,他早已練就了這種功夫。

7月15日,中央辦公廳通知,會議延長,日期不定。

通知沒有說明會議延長的原因及下一步的議題。與會者雖有不少猜測,但絕大多數人都不曾去想會議延長意味著什麼,更沒覺察到一場事變正在廬山之腹孕育。

彭德懷接到通知後,昂奮之情不可言狀。他思忖著:看來我的信起了作用——毛澤東看了信,要解決問題了。

7月16日,毛澤東把劉少奇、周恩來、朱德三位常委召來,專門講了彭德懷寫給他的信。他抽著煙,微笑著,神情輕鬆而平靜:“我建議要大家評論評論這封信的性質。讓彭真、陳毅、黃克誠、安子文等同誌也上山來,參加會議。如果林彪同誌身體還可以,也請他來。”

三位常委此刻並不完全理解毛澤東是何意圖,隻以為彭德懷這封信可能出了什麼差錯,並沒有把問題看得太嚴重。既然主席說了,要大家評論,那就照辦吧。

於是,中央辦公廳就將彭德懷的信迅速趕印出來,發至參加會議的全體同誌。毛澤東在信的首頁加上了一行醒目的大字標題——《彭德懷同誌的意見書》,並批示“印發各同誌參考”。

7月17日,會議開始討論《意見書》,結合討論《會議紀要》。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使彭德懷的思緒墜入空穀:我給主席個人的信件,怎麼變成了“意見書”?這樣專門討論“意見書”,目的是什麼呢?

他一度想去找主席申明自己的觀點。可轉念一想:主席既然把信作為“意見書”拋了出來,不就等於把寫信人也拋了出來嗎?再去找還有什麼好談的?談了又有什麼用呢?

一切都公開了,那就公開一切吧——他等待著。

彭德懷的《意見書》一印發,便成了與會者議論的中心。這時候,有一個人異常興奮,此人便是康生。康生與柯慶施一樣,在“大躍進”中處處煽風點火。彭德懷曾氣憤地說:“康生又在發神經了!”康生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上廬山的,他擔心自己成為眾矢之的。想不到17日上午中辦發來了《意見書》,他頓時高興得跳起來,立即抄起毛筆,向毛澤東寫了個表態的條子,大意是:彭德懷這封信,絕不是偶然的。多年來,他和黨就同床異夢。這次,他的矛頭,就是對著主席來的。這是一種反黨反主席反社會主義的行為。我鬥膽建議,不能姑息……

不難想象,康生此舉,對毛澤東的決策將起什麼作用。

7月18日,彭德懷在西北小組會上鄭重聲明:“我這封信是寫給毛主席個人作參考的私人信件,根本不是什麼‘意見書’!”

他要求收回這封信。

然而,就像潑出去的水不能再收回一樣,信變成了“意見書”並發生了它的效應,已經成了無可挽回的客觀事實。

室外悠悠吹著的陣陣鬆濤將他的話撕成碎片,紛紛揚揚撒開去,是那樣的激越、淒零、無濟於事!

小組會上,很多同誌向他表白:你開了個好頭。寫信的舉動是無可非議的,內容是站得住腳的,批評的態度是坦誠的、友好的、同誌式的。這些話,對他無疑是一種安慰。但是,他對事態的發展仍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一天,那些被毛澤東提了名字的同誌奉命抵達廬山參加會議。

7月19日至22日。各小組繼續對《意見書》進行討論。多數同誌仍然讚同彭德懷的觀點,並用大量的具體事例加以論證。

黃克誠是18日晚從北京兼程來到廬山的。他與彭德懷同住一幢房子。在19日的小組會上,這位一向沉穩持重的總參謀長以一口濃重的湖南口音直抒胸臆:“彭總的信總的精神是好的,至於某些提法、詞句,可以斟酌。”表示同意彭德懷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