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自己的生活像個苦行僧,但他對老百姓的疾苦卻非常關心。1994年4月初,他在上海從新聞聯播裏聽到中央機關為希望工程捐款的消息,他要工作人員立即從他的存款中取出5000元錢,捐助給革命老區、貧困地區的失學兒童。這筆錢落實到河南省盧氏縣湯河鄉和朱陽關鄉的16名失學兒童身上。11月,中央辦公廳信坊局轉來了這16名小學生寫給他的信。他說,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決不能讓兒童失學,應該動員全社會的力量來解決這個問題。不久,他在病床上聽到中央號召為貧困地區捐贈衣服、被子的消息,他要工作人員告訴於若木馬上去辦。全家除捐贈了幾十件衣服外,還特意以陳雲的名義捐贈了一條嶄新的絲棉被子和床單。他聽了很高興。當向他報告,捐贈的被子和床單已經送給了貴州遵義地區的一位前誌願軍戰士的家裏,這時,他專門把於若木叫到病床前,親自告訴她這個消息。
對孩子們要求嚴格
陳雲有五個子女,二男三女,均受過高等教育。他對子女的教育,一行無言之教,二抓問題,並且抓結果。他的小兒子陳方上中學時,一次為買腳蹼,從他生活秘書石長利手中要錢超出預算。黃昏,陳雲散步時,知道了這事,當晚,陳方坐在陳雲麵前。父子的對話開始了:
“你從哪兒拿的錢?”“石頭(石長利)那兒。”“石頭哪來的錢?”“你的工資。”“我的工資誰給的?”“人民給的。”“人民給我的工資,你為什麼用呢?”“我是你的兒子,你是我的爸爸。”“記住,節約一分錢是節約人民的錢,我看你的行動。”
他的二女兒陳偉華,在北師大女附中念完高中,“文革”開始,不能考大學了。她的同學陸續有了工作崗位,而她因父親戴上了“中國最大的右傾機會主義者”的高帽,許多工礦企業不敢招她,最後,她隻能去懷柔縣。
懷柔,一半是平原,一半是山區。偉華很盼望能走一回運,分到條件好一些的平原地區。“你應該做好思想準備,到喇叭溝門、碾子那種貧窮山區去。”父親雖已處於極其困難的境遇裏,仍沉穩地這樣告誡女兒。
她聽了父親的話,抱著最壞的打算去懷柔了,被分到地處半山區的辛營公社,當了一名鄉村女教師。
那裏的小學,教室裏桌椅破舊不堪。窗子沒有玻璃,糊的是黃不黃白不白的紙。黑板是用灰抹成的,用得太久的黑漆已剝落,白花花的。
她第一次走上講台時,是教“兩級複式”班,即同堂教兩夥兒不同年級的孩子。看著下麵坐著的年歲不一的農村孩子,個個睜著好奇的眼睛在打量她,她竟一時不知所措:“我講什麼呀!”這聲音雖輕,孩子們還是聽見了,他們咧開嘴樂了,偉華的心輕鬆了。
不過,很快,新鮮勁過去了。冬天來了,看著孩子們圍著爐子不住搓著手,聽著門外的風聲,想到自己在這兒連個同學也沒有,她覺得心裏很冷。那時,母親和兄弟姐妹都被送到外地去“改造思想”,家裏隻有被剝奪了工作權利的父親。父親現在怎樣了呢?她想家了。
有一天,她不知哪來的勇氣,沒有請假,也不管學校裏還有課,徑直上路了。一路上,她心裏漾起一絲苦味的喜悅,要到家了,要看到爸爸了,他會高興的。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偉華覺得一言難盡。
“你應該回去。”父親很堅決。
“爸爸!”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那一天,父親很嚴肅,很不客氣。偉華傷心極了,一肚子委屈:自己並不是怕吃苦,自己隻是想家、孤獨,爸爸怎麼就不能理解呢?
盡管委屈,第二天她還是返回了辛營。說也奇怪,當她再度踏進這個小村莊時,小學校低矮的圍牆,教室窗子上的陳舊的窗紙,連車子走過土路揚起的灰塵,都使她感到熟悉而親切。她開始為自己一時的軟弱而羞愧。她決心不讓父親失望,在農村好好生活下去。
她教孩子讀書,教過語文、政治、曆史;她參加農業生產勞動,上山砍柴、下地割麥、用梯架背石頭修渡槽;她還要輪流當炊事員,燒柴灶、貼餅子、挑水;她也不時去學生家訪問,坐在土炕上和農民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