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陸定一忽憶“六月雪”!劉少奇沉冤昭千古(10)(1 / 3)

抓人的時候被說成是政治問題,到頭來又說成是家庭問題,家庭問題還坐這麼多年的牢,現在還不放……反正,咋說咋有理。

多年的交道,使他們知道:窮凶極惡的專案組,是最不講理的幫凶。

兄妹們要求與父母見麵,左說右說,被允許見母親。於是,他們來到了秦城監獄。

母親是扶著牆出來的,被折磨得不成人樣。見著孩子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們被允許來看我,要向毛主席他老人家鞠躬!”

母親坐牢13年,就見了這次麵,以後再也未被允許探望了。

而父親,卻一次也沒見著。

當他們提出要見父親,得到的回答是:“我們考慮了你們的意見,但你們的父親不願意見你們。”

不願意?怎麼會不願意?

“不願意,你們做做工作嘛。”

“我們做了工作,但未做成。”

為什麼父親不願意見呢?莫非是怕牽連子女,或者……兄妹們百思不解,就商量給父親寫信,要說服父親見麵,並商定三人各寫各的,看誰最有說服力。

陸德寫道:爸爸,您對革命是有功勞的,你堅持百家爭鳴決不是什麼反動路線……

陸健寫道:“爸爸,犯了錯誤,改正了就好了……”

陸瑞君在信中不說這些,隻懇求爸爸能同意見麵。她和陸健還勸陸德別那樣寫,怕惹來麻煩,但陸德不聽。

信寫好後隻能交專案組轉送。還以為專案組會把信轉交給父親。然而,陸德的信果然惹下了禍。專案組要他們三人去“談話”。陸德不予理睬,陸瑞君和陸健去了,被專案組大罵一通,說他們是在為反動父親鳴冤叫屈……

挨了訓回家裏,他們二人埋怨陸德不聽勸告,闖下這樣的禍。陸德不接受:噢,把責任推給我呀。兄妹們互相爭吵了一番,最後卻又抱頭痛哭……

這淒惶的日子呀!

他們後來還寫過不知多少信,向有關組織反映情況,要求解決父母的問題。手寫麻了,信一封又一封發出去,他們便又掰著手指頭計算著日子。等待、企盼著回音。然而這些信卻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苦難啊,難道就這樣永無盡頭!

不能,不能就此罷休。1975年,兄妹們又商量寫信的事,又覺得照老樣子寫來寫去恐怕仍會是毫不奏效的。總結“經驗”,最後想到:何不直接寫信給毛主席?

對,要寫就寫給毛主席!

主意打定了,但怎麼寫呢……“對了。”他們想起來了,“毛主席在他的文章和詩詞裏,不都喜歡用些‘典’吧?我們何不也找一個‘典’呢!”

想呀、想呀……他們“開動機器”,苦思冥想了一番,終於“典”有了!就把“涸轍之鮒”這個“典”用上去,或許能感動毛主席。隻要毛主席他老人家發發慈悲,來點惻隱之心,父母就有出獄的指望了。

兄妹們可憐巴巴又滿懷希望,要向毛主席捧出破碎、滴血的心。他們熬去一個夜晚,斟字酌句,反複推敲,將痛苦、祈求、希望連同淚水一起灑在信箋上。東方發白的時候,一封信終於寫好了:

敬愛的偉大領袖毛主席:

寫這信,淚水同筆墨齊下!

我們是陸定一的3個子女。自文革一開始,父母便受到隔離,至今9年,杳無音訊!我兄妹隻有相對悲咽,告訴無人!

但我們深信,父母是忠於黨、忠於您老人家的。即使犯了錯誤,決不會是反革命。記得父親被抓走時,對我們講:“如果我倒了下去,便是爬也要跟黨走的……”

如今他身陷囹圄,重病在身,懇求您準他們出獄治病,則恩同再造。

涸轍之鮒,但求鬥升之水。隻要能家人團聚,終老於林泉之下足矣!

臨書涕泣,不盡稟訴!

敬祝毛主席萬壽無疆!萬壽無疆!

陸德

陸健敬上陸瑞君

信發出去後,他們開始掰著指頭算日子。等呀,盼呀……等到的是中共中央25號文件。這份紅頭文件是專案組召集他們看的,於是他們知道父親被定了罪,並開除了黨籍。毛主席還真的看到了他們的信,並在信上親筆批示:

“黑幫子女是可以教育好的。”

毛主席對“涸轍之鮒”也確有惻隱之心,文件上不是說,放父親出獄,送回老家麼!但這是否是他們信中的“典”起了作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了文件,兄妹們哭了:總算放人了,“涸轍之鮒”,本就指望不高,隻求一條生路,回故鄉總比關在牢裏好哇。

於是他們又開始打聽故鄉消息。問遍無錫的熟人和各級機關,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故鄉根本沒有父親的蹤影。

既然是放回老家,咋不見人?

專案組的人回答:“他自己不願意出來。”

哦,天下有這樣的事:坐牢的人不願意出牢!

咄咄怪事,荒唐年頭的咄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