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年唐義貞把女兒葉坪托付給了廠管理員張德萬,他是一個善良厚道的紅軍戰士,平時就常幫唐義貞照料孩子,她讓孩子稱他為“好媽媽”。張德萬帶著葉坪到了農民賴萬森家,時近元宵,整個村子鬧哄哄的,到處都說白匪要來了。張德萬眉頭皺成大疙瘩,當年僅5歲的賴普恩還清楚地記得他摟著葉坪的頭流淚。三天之後他鄭重其事地將葉坪領到賴萬森、華灶女麵前說:“大哥大嫂,這孩子是我受戰友之托帶著的。我不能在這兒連累你們,隻能把孩子托付給你們收留。”說著跪了下去。下午,下著細雨,張德萬走時,一步三回頭,雨中小葉坪大喊:“好——媽!——媽!”
事實上,葉坪也主動找過不知姓名的父母,但失敗了。成年後的葉坪與賴家的兒子賴普恩結了婚。
1956年,地處贛南山區鐵山壟鎢礦的礦黨委書記郭若珊在整理幹部檔案中,發現礦組織部幹事賴普恩的履曆表有不詳細之處,於是,他立即找到了賴普恩:“小賴,你為什麼不填嶽父嶽母一欄?”
賴普恩被問住了,講了半日,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了。他最後補充道:“我父親賴萬森已死,要不是這樣,可能知道不少情況。”
郭若珊是位南下的東北大漢,半輩子在軍營度過的,所以他清楚紅軍長征前夕,許多德高望重的幹部在贛南留下了子女,好些沒有下落。他問:“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麼線索?”
“我們同村有一個留下打遊擊的紅軍幹部賴友江,解放那年,他在於都縣政府配合解放軍工作。他知道陸定一同誌寫過一封信到於都,說他有一個女兒有可能寄養在於都,從出生時間等情況看,很像我的妻子。”
郭若珊是個有心人,當即派人找著賴友江作了調查,認為情況屬實,當即以礦黨委的名義整理了一份材料寄往中宣部陸定一收。
賴普恩也寫了一封信。
不久,贛南區黨委宣傳部奉中宣部指示,派了一名幹部來到鐵山壟鎢礦,與一個姓李的秘書一起去禾豐上庫賴家調查核實。同時,請了一個攝影師準備拍攝照片。
葉坪欣喜若狂,拿出最好的土特產,殷勤地接待客人。她翻出過年才穿的衣服,梳好頭發,與丈夫和剛滿歲的大兒子賴章盛合拍了一張照片,又按調查人的要求,單獨拍了一張全身像。
調查人員又依組織的意願,征集了一些葉坪小時帶來的舊物。其中,象牙筷子與一柄醫用小刀已經失蹤了。衣物也穿爛了,隻剩下一隻半截小手套,毛線織的,一節藍一節紅。
以後,葉坪夫妻倆便進入了焦灼的等待期,一年、二年、三年……過去了,沒有消息。身居要職的陸老,每天為黨為國為民操勞著,閑暇時仍禁不住思念亡妻和一雙失散幾十年的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兒女。他不知道,此時他的兒子同樣在焦灼地尋找他這個從未謀麵的生父……
福建省長汀縣民政局退休幹部陸範家定有一個特殊的複姓——陸範,有一個特別的家庭——由6個姓氏組成。
陸範家定小時候叫小定,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爸媽範其標、聰秀妹的親生獨子。他不知道,他其實是位女紅軍留下的孩子。
1934年秋天,中央紅軍主力長征北上了,留下部分人堅持在當地鬥爭。這年11月19日,一位懷孕臨產的姓唐的女紅軍幹部被送到福建長汀四都圭田,住進汀西縣保衛局區隊長範其標家中,次日生下一個男孩。
女紅軍生下孩子後,就做著給孩子斷奶的準備。孩子滿月那天,範其標帶回了敵人清鄉逼近圭田的消息,省委通知女紅軍歸隊轉移。女紅軍毫不猶豫地收拾好行裝,從床上抱起孩子對範其標夫婦說:“大哥大嫂,孩子你們撫養他,你們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孩子是我的人,也是你們的人。這裏我替孩子向你們行禮了!”她說著,深深地向範其標夫婦鞠了一躬。
“可孩子……還沒名字呢。你是他母親,就給孩子起個名字吧。還有……我們還不知道唐同誌你的名字……還有孩子他父親……”範其標說得眼裏淚水打著轉。
“那就叫他‘小定’吧。”女紅軍略略一想說,並掏出一個紙條:“這是我湖北武昌老家的地址。革命勝利後,我若活著,會來看孩子。如果我未能再來,就說明我犧牲了,請告訴孩子,我是為革命而死的。”女紅軍說完,又堅持留下了一條毛毯、一個銅臉盆和一個布包裹袋子。
範其標的妻子聰秀妹再也忍不住了,抽泣著對女紅軍說:“老妹子,快別說這些。你會回來的,我們和孩子等著你……”
女紅軍就這樣走了,把孩子小定留在了圭田範家。
範其標夫婦沒有孩子,他們決心冒著生命危險把小定養大,等待這姓唐的女紅軍回來。他們帶著小定經曆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的搜索盤查。躲了一陣後,他們就稱小定是自己生的。鄉親們也共守秘密,眾口一詞咬定小定是範家所生,使小定免遭“斬草除根”的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