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峰住在長樂賓館302房間,晚上梁為縣長請他在家裏吃了一頓便宴,兩人你來我往地將一瓶“五糧液”掀了個底朝天,酒喝到酣暢淋漓之際,難免就說出了一些心裏話,梁為對馮峰說,“在市裏那會兒,我們是喝不到這樣好酒的。說老實話,今天喝的酒也不是我自己買的,逢年過節,下級帶一點煙酒來,你非得逼著人家帶回去,太不給麵子,我有時去下級家裏吃飯,也提上一瓶酒,工作都得靠下級支持。我雖然不太情願,但這就是國情。像劉立言那樣我做不到,但要大力弘揚;像王根業那樣伸手索要鈔票,也決不能饒恕。”馮峰說,“當官總得有點好處才有人幹,你隻為人民服務,人民不為你服務,這恐怕也很難。當官的工資根本沒有賣老鼠藥的收入高,但人們都願意當官而不願去賣老鼠藥,道理就在這兒。”梁為說,“事情也不是那麼簡單,有些好處是不能亂伸手的,比如說你收人家一千塊錢,你就得幫人家辦五千塊錢的事情,甚至更多。”
晚上回到賓館洗完澡,他躺在床上看電視,電視上正在播放《中國反貪大案錄》的紀實專題片,一些揮金如土荒淫腐朽的腐敗分子在電視屏幕上被戴上了手銬,以前他們經常在電視上作重要講話,一些熱烈鼓掌的聲音在他們鐵窗歲月裏將成為美麗而奢侈的回憶。馮峰突然對電視上腐敗分子窩囊猥瑣的表情產生了強烈的反感,他覺得他們在台上時說話拿腔拿調跟人握手時勉強而敷衍,一轉眼又如此不堪一擊,有少數腐敗分子還在屏幕上哭了。人真是世界上最難伺候的動物。他正準備換頻道,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像地下黨的接頭暗號。
馮峰穿著睡衣起身開門,一個淡妝濃抹的靚麗女子很流暢地閃進屋內並迅速地關上門。
馮峰知道是那種“我拿青春賭明天”的女孩,所以也就順水推舟地讓她進來了,晚上一人在外是有點空虛的。
靚麗女孩的牙齒很好看,她說,“先生,能給我一支煙嗎?”
馮峰扔給她一支煙,女孩拿起茶幾上的火柴很熟練地劃著點燃,鮮豔的嘴唇輕輕一撅,一串煙圈像整齊的隊伍一樣從嘴裏先後竄出來並很快在燈光下碎了。
“先生,不要我陪陪你嗎?”
“怎麼個陪法?”
女孩摁滅香煙脫掉了粉紅色羊絨大衣並暴露出內部鬆鬆垮垮的裙裾,“有人已經付過錢了,你隻要盡興就行了。”
馮峰突然意識到問題有些複雜起來,“你給我出去!”說著拎起大衣扔到女孩的懷裏。
女孩披上大衣,向他媚了一眼,輕佻地說,“我舒服,你痛快,固定資產都還在,有什麼好緊張的!”
女孩很優雅地回眸一笑,走了。馮峰牢牢記住了她整齊潔白的牙齒。
馮峰立即給梁為打了一個電話,梁為在電話裏火冒三丈,“不管來自何方的阻力,堅決將案子追查到底!”
調查組的工作進展並不順利,第一次找楊海核實時,楊海一口否定,“我從沒對誰說過王局長向邱衛標索賄五萬元,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調查組向他闡明了黨的組織紀律以及知情不報從重處罰等軟硬兼施的話,楊海最後隻承認他確實對張全說過,“王根業每一根釘都要由他審批,讓我負責搞基建,純屬涮人。其他話我就沒說了。”朱向陽看一時打不破僵局,就對楊海說,“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如果調查屬實,你就是包庇,首先就可以開除你的公職,然後再依法對你審判。”楊海是一個嗓門大膽子小的人,又不懂法律,這句話讓他好幾個晚上惡夢不斷,至少有兩次他夢見自己的頭顱被不明身份的人卸掉了。
第二次找楊海談話時,楊海就像一個打了敗仗的日本鬼子一樣,完全放棄了負隅頑抗的抵製。他提供了一些重要的細節。
今年九九重陽節那天晚上,邱衛標帶著總經理助理敲開了王根業家的門,總經理助理是一位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小姐,除了聲音發嗲身材姣好外,看不出能助理什麼。實際上也就是以前的“小秘”,“小秘”的稱謂已經臭名昭著了,所以她遞給王根業的名片上就印上了“總經理助理”,比較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