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向序真的去校長辦公室轉了好幾次,並且把偵察得來的情況在晚上向餘慧作了詳細彙報,“在辦公室裏,看不出校長有什麼特別的愛好。我所掌握的平時的一些信息是,校長不抽煙,愛穿中山服,至於是否喝酒,我又沒和他在一起吃過飯,我隻知道校長胃不好,今天我進校辦的時候,見他正在吃胃病方麵的藥。”
聽了這話後,餘慧陷入了沉思,她對送什麼禮的問題一時拿不出明確的主張來。
向序對分房已不抱任何幻想,對送禮更不感興趣,看到餘慧陷入困境,內心裏也就不覺有些高興,“你說,給校長送一件中山裝,總是不妥當的,要是送胃藥,就更不適合了,即使你買一箱三九胃泰送去,這送藥不就是等於咒人嘛!”
餘慧拿不出辦法,隻得說:“不管怎樣,反正要送一次禮。”
到後半夜的時候,總算拿出了一個方案,送兩瓶“明光特曲”外加兩條“醉翁亭”香煙。餘慧的論據是,“雖說難以送校長特別愛好的東西,但煙酒是通貨,就像全國通用糧票一樣地在任何地方都適合。”
煙和酒買來的時候,餘慧就感到禮太輕了,總共加起來才五十多塊錢,五十多塊錢換一套房子顯然有些癡心妄想的成分,但是她想到畢竟不是買一套房子,再說學校裏都比較窮,校長平時也不會收到多少貴重禮品。她當然想買“茅台”和“長劍”,可口袋裏實在是空空蕩蕩。向序有些膽怯了,他想如果此事暴露了,他怎麼能理直氣壯地在學校呆下去,這種做法簡直讓人斯文掃地,但他實在又拗不過餘慧,於是他說:“慧,你一個人送去吧!”
“不,不行,要去我們一起去,你總是害怕拋頭露麵,我一個女人家連臉都不要了,你大男子漢好意思往後躲?”餘慧有些不滿了,但鑒於目前需要結成共同對外的統一戰線,也就不便於像平時那樣輕易發作了,聲音很克製。
最後,向序同意當天晚上夫妻倆一同去校長家送禮。向序感到這比上刀山下火海更艱難,然而,既主意已定,也就橫下心一條黑道走到底,認了!
吃過晚飯,餘慧把孩子托付給胡媽。胡媽問:“你們幹嘛去?”餘慧說:“去看我外婆,外婆住院了!”
臨出發前,他們才感到事先忽略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也就是誰提上這兩瓶酒兩條煙,誰先第一個進門。這本來不是一個大問題,而兩人卻都斤斤計較起來。餘慧說:“你一個大男子漢,好意思叫老婆提東西?”向序說:“反正又不重,你提吧!”餘慧說:“你說反正不重,你就自己提嘛!”向序說:“這樣吧,路上我提,進校長家門時你提上。”餘慧說:“我不幹!”
兩個爭來爭去,誰也不願自己提著先進門。向序說我從來沒幹過這事,餘慧說難道我幹過這事嗎?向序說夫妻倆看望親戚朋友時一般都是女人家提著禮品進門,餘慧說現在男女平等了你看跑業務的推銷員拎著禮品的是男的多還是女的多?
爭執不下,最後兩人不得不采用抓鬮的辦法,在兩個紙片上分別寫上“提”、“不提”的字樣,然後揉成團放在手中顛簸數次扔在桌上,誰拈上誰提,這是比較公正的選擇。麵對著兩個小紙團,向序心裏“怦怦”跳個不停,這仿佛是“生存”與“死亡”的選擇一樣嚴峻和驚心動魄,餘慧閉起眼睛隨手抓了一個,然後攥在手中遲遲不願打開。向序撿起另一個紙團,說:“你先打開!”餘慧說:“不,你先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