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次參加高考作文,早已“名聲在外”。這樣,當2004年高考到來的時候,我又應邀寫高考作文。
2004年,高考改革,考期提前了一個月,以避開那流火7月。6月7日,我應上海《新聞晚報》編輯李征之邀,參加上海地區高考作文。
題目:以“忙”為話題寫一篇文章。要求:1.題目自擬;2.1000字左右;3.不要寫成詩歌。
看了題目《忙》之後,我覺得這個題目對於我來說,很容易切入,因為我自己是一個“忙人”,讓我寫“忙”,拈來即是。於是,我很快就寫出《我屬“勞碌命”》:
早已過了退休年齡,我卻仍處於高度忙碌之中。就拿寫這篇高考作文前的一個月來說:5月8日,我從上海飛往桂林出席第十四屆全國書市,在短短的四天之內作了四次主題不同的講座,並在書市開幕那天為三本新著舉行簽名售書。緊接著,我從廣西前往越南,拍攝了近千幅照片。回國途中經過南寧,又應邀作了一次講座。回到上海之後,除了在上海圖書館作了一次新的講座,便在十幾天之內趕完我的紀實攝影新著《葉永烈目擊越南》。剛剛把書稿交給出版社,又應台灣之邀,著手寫一部新的電影劇本,同時又應上海一家出版社之約開始寫一部新書……
我一直過著忙碌的日子。一年忙到頭。我沒有雙休日,也沒有節假日。母親在世時,曾經說我是“勞碌命”,是吃“英雄飯”的——隻有“英雄”那樣的身體才能夠勝任。
我倒是“勞碌”慣了。雖說我沒有“英雄”般壯實的身體,居然也能經受住成年累月的“勞碌”。在我看來,人的生命有限,忙,無非就是擠掉種種時間上的浪費,盡一切可能提高生命的利用率。
好在我的忙,是“均勻”的忙。作為作家,總是日複1日地寫作。我也有忙得不可開交的日子,甚至有忙得“四腳朝天”的時候。不過,大多數日子,我是不緊不慢地工作著。我差不多保持每天十小時的寫作,一年到頭持之以恒。我把作品視為“凝固的生命”。我不斷把自己的生命,凝固在那一部又一部磚頭那麼厚的著作中。由於多年以來不斷地寫作,我的作品總字數已經超過2000萬字。
對於我這個忙碌慣了的人,在“文革”中突然變得“清閑”起來,頓時不知如何打發時光。我畢竟是“勞碌命”。即便在“五·七幹校”種了三年水稻,我把自己對水稻的觀察寫出了《水稻日記》。擔任植保員的我,居然還寫出了《治蟲的故事》這本書,在“文革”後印了一百多萬冊。那時候,我學會了裁剪、縫紉衣服,甚至學會緔鞋。我不僅給兩個兒子做衣服,做鞋子,而且還為幹校同事的勞動衣以及“老K”皮鞋打補丁。從“五·七幹校”回到上海,我又“悄悄”地忙了起來,在“鬥批改”之餘,寫出一大批書稿——其中有十部在“文革”中得以艱難地出版,盡管那時候出書沒有一分錢稿費。
在“文革”結束後,我被推入忙碌的漩渦。我曾經“總結”過自己忙碌的“規律”:在寫長篇時欠了許多報刊編輯的“文債”。在完成長篇之後,就得寫一大批短文,以應付方方麵麵報刊的約稿。剛剛“償還”了這些“文債”,新的長篇又開始了。周而複始,循環不已。正因為這樣,我始終處於忙碌之中。
忙碌,使我有一種充實感。每天都有成果,我感到生活的充實。一旦無所事事,我卻反而無所適從,一種無可名狀的失落感襲上心頭。
作為“忙人”,我也有忙裏偷閑的時候。我把外出采訪、出國訪問作為特殊的“休閑”。我閑暇時喜歡攝影。我在最近接連出版五部攝影選集,就是我“休閑”的成果。我是家裏的“三腳貓”,電腦、電視機、洗衣機以至抽水馬桶,都屬於我的“修理”範圍。我買了電鑽,往牆上打個洞眼之類,我不必有勞別人。在遷往新居時,我甚至自己動手,安裝了三個水鬥——連水龍頭、下水管也都是我自己安裝的。
此生屬於“勞碌命”,已無法改變。看來,我將永遠忙碌下去,直到離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