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5月,我飛往桂林參加第14屆全國書市。在書市上,我推出三本新書,其中的一本獻給小讀者——《每一個孩子都能寫作》。
我寫《每一個孩子都能寫作》,是因為許多小讀者問:你一次次參加全國高考作文,輕輕鬆鬆寫出一篇又一篇高考作文,“秘訣”是什麼?
於是,我“現身說法”,寫了這本《每一個孩子都能寫作》。
在《每一個孩子都能寫作》裏,我告訴小讀者,其實,我小時候怕寫作文。那時候,我覺得寫作文是一樁難事。為什麼呢?做數學題,隻要你懂了公式,就能算出來。可是,寫作文就不一樣,即使把語文課本背得滾瓜爛熟,寫起作文來未必順手。特別是作文題目千變萬化,沒有“作文公式”可以套用,光靠死記硬背對付不了。
小讀者們常常以為作家大約是“神童”,小時候一定是“作文尖子”。其實未必如此。
我在書中寫及,前些日子,我整理舊物,找到我中小學時期的成績報告單。我的第一張成績報告單上寫著“一上年級學生葉永烈”,作文隻有40分,旁邊蓋著一個藍印:“不及格”!
到了“一下”,作文進步了一點,總算及格了,也隻有64分!到了“三下”,作文算是進了一步,76分。然而,到了“五下”,我的作文成績竟然又不及格,跌到35分!
不過,到了小學六年級,發生了“曆史性轉折”:
離我家不遠處,是《浙南日報》社(今為《溫州日報》)。報社門口,有一隻大木箱高掛著,上麵寫著“投稿箱”三個大字。我常常從那裏經過。我不知道這“投稿箱”是什麼意思。聽別人說,隻要把稿子投進箱子,如果寫得好,報紙就會登出來。我不由得心動了。
11歲的我,偶然心血來潮,寫了一首小詩,悄悄地投入那隻在我看來頗為神秘的箱子裏。
十來天之後,1951年4月28日,我放學回家,父親笑容可掬地叫我:“阿烈,快來看報紙。”
啊,見報了!這首小詩總共隻有70個字,“豆腐幹”一塊,成為我文學創作道路的起點。
小詩的發表,使我“連升三級”:我原本隻是一個普通的少先隊員,一下子升為大隊宣傳委員,衣袖上別了三道紅杠。
從此,我對寫作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我也就從一個作文不及格的孩子成長為上海作家協會的專業作家——盡管我在北京大學讀的是化學係。
寫作,從此成為我終身所從事的職業。我從小熱愛寫作。如同著名科學家愛因斯坦所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正是因為11歲時愛上了文學,從此竟然一輩子從事文學創作。
許多小讀者也想成為作家,你是不是這樣呢?其實,文學需要的是你畢生的精力,需要你的百折不撓的努力,需要你付出艱苦的勞動,需要你不斷的……
我的“現身說法”,還不隻是說了作文不及格的孩子能夠成為作家,出身理科的也能成為作家,最有趣的是,我講述了自己近年來多次參加高考作文的經曆,引起小讀者莫大的興趣。
我“現身說法”,當然就跟小讀者貼得很近。我的這本書沒有教授“作文秘訣”,而是以自己的經曆打消小讀者們的“作文恐懼症”,結合自己的寫作體會說明“寫作並不難,隻怕有心人”。正因為這樣,我給這本書取了響亮的書名:“每一個孩子都能寫作”。
《每一個孩子都能寫作》出版之後,《中華讀書報》發表了評論。2004年9月23日,我就《每一個孩子都能寫作》回答了《中國新聞出版報》記者孫衛衛的提問:
記者:我已經是成人了,但還是很喜歡讀《每一個孩子都能寫作》,讀後很有收獲,覺得這本書應該向廣大中小學生推薦,您怎麼想到要寫這樣一本書?
葉:那是因為從2000年起,我先後六次應邀寫高考作文,有時既寫全國高考作文,又寫上海高考作文。比如今年,既寫了《包容是可貴的美德》,又寫了《忙》。在我看來,專業作家就是“作文專業戶”,高考作文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所以我從不“懼怕”寫高考作文。也正因為這樣,方方麵麵總是邀請我一次次寫高考作文。參加高考作文,使我倍感年輕,仿佛回到了高三歲月,同時也是對我的“寫作快速反應能力”的一次測試。
我的高考作文,通常在第二天就公開見報,幾乎每一篇都受到好評。其中《生命的選擇》獲得58分(滿分是60分),在中小學生中產生很大影響。他們問我:“你有沒有‘作文秘密武器’?”於是,我寫了這本《每一個孩子都能寫作》。
這本《每一個孩子都能寫作》包括兩個部分:
一是我的“現身說法”。因為我小學一年級第一張成績報告單上就寫著“作文40分”,旁邊蓋著“不及格”藍印。然而,在11歲的時候,我卻能夠在報紙上發表小詩,19歲時寫出第一本書,20歲成為《十萬個為什麼》的主要作者,21歲寫出《小靈通漫遊未來》……我用自己的親身經曆,說明“每一個孩子都能寫作”。
二是我的寫作體會。其中,也包括參加高考作文的體會。我是一個什麼文學樣式都喜歡嚐試的人,我寫過詩、散文、雜文、小說、紀實文學、劇本、童話、寓言以至相聲、快板,而且我又出身理科,寫過科學小品、科學幻想小說、科學童話等,“十八般武藝”都試過。我的作品總字數超過2000萬字。我把各種各樣的寫作體會寫進這本書。
由於是親曆、親身體驗,所以跟小讀者就貼得很近。
記者:幾年前和一位作家聊天,他對市麵上出版的所謂指導學生寫作的書很不滿意,他說這樣的書可以出,但最好由作家來寫,而不是由教作文而不寫作文的老師寫,您覺得您這本和它們有什麼不同?老師寫的好像偏重於應試,怎麼開頭,如何結尾,等等。
葉:我走進書店,映入眼簾的是鋪天蓋地的作文輔導書。作文輔導書出得那麼多,那也難怪,因為作文在高考中占的比分很大。我發現,這些作文輔導書絕大部分是語文教師寫的。語文老師的優勢是擅長理論分析。比如,我的好幾篇文章被收入中小學語文課本。語文教師對於這些文章的主題思想、結構、用詞、分段的分析,往往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福州的一位資深語文老師曾經對我的幾篇高考作文進行分析,頗有見地,對我也很有啟發。
但是,語文教師的缺陷在於缺乏第一手的寫作體驗,所以那些作文輔導書類似於教科書。我可以說是“運動員出身的教練”。豐富的寫作實踐,有趣的自身寫作經曆,是我的《每一個孩子都能寫作》有別於任何一本作文輔導書之處。作文,其實就是書麵表達能力,這不僅僅是應付高考的需要,而且是從事任何工作所必須具備的基本功。我教孩子寫作,更偏重於後者。
記者:那些指導學生作文的書,目的很明確,比如如何使中高考作文得高分,如果您的孩子現在正上學,您會教他們怎麼寫好作文嗎?是給他們看您的這本書,還是看如何使中高考作文得高分的書?
葉:我的兩個兒子在美國拿到碩士學位都已經十多年了,高考早已成了他們兒時的回憶。當年,我並未教他們如何寫作文,然而,畢竟受了我的影響。
長子從小喜歡寫作,喜歡看家中的文學書籍,14歲就出版了童話集。進入大學時,還曾經在《光明日報》頭版發表文章。不過,他念的是工科,到了美國之後,忙於自己的專業。如今,他受美國公司派遣,長期在台灣工作。他在台灣各種會議上發言時,常會引用幾句唐詩宋詞,或者順口說出一兩個曆史典故,使台灣同行感受到這位來自中國大陸的年輕人的濃濃文學氣息。他的書麵表達能力也相當不錯,起草什麼文件之類,十分輕鬆。
我的小兒子從小鑽在數學之中,因在高中時獲得美國奧林匹克數學一等獎而直升上海交通大學,如今在美國矽穀埋頭於電腦軟件設計。不過,他畢竟出自文學之家,書麵表達能力也還可以。他在美國讀研究生的時候所寫的家信,曾經被一家報紙看中加上《美國校園生活》的標題發表,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記者:假如請您編一本中學生或者小學生的作文選,您怎麼編?
葉:這使我記起,在長子11歲的時候,正巧著名作家高士其來上海,我帶他去看望。高士其送給他一條紅領巾。他後來寫了一篇作文《一條紅領巾》,先是在上海《少年報》上發表,之後被少年兒童出版社收入《小學生作文選》。那本《小學生作文選》多次重印,發行量竟然超過1000萬冊!
如今,各種各樣的中學作文選太多,似乎再也無法創造發行1000萬冊的奇跡。
如果要我編一本中小學生作文選,第一,那種“小大人”口氣的作文不收,而是偏重於富有孩子情趣的作文;第二,收入“人人眼中有,個個筆下無”的作文,看重孩子不同於眾的觀察力,標新立異的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