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的愛情,並沒有像她的事業那樣順風順水。那個與她戀愛了一年多的帥哥,隻去了一次撒哈拉,便受不了那裏的空闊和幹旱,留下一句“那裏根本不適合愛情生長”的抱怨,就跑到了風光秀麗的加勒比海西岸,去擁抱自己舒適、慵懶的現代生活了。對於那段無疾而終的愛情,她倒是沒有多大的傷感,因為心中早已厭倦了那如同溫吞水的愛情,她倒要感謝他的主動退出,不僅免了分手的牽牽絆絆,還讓心裏少了一份愧疚。
她背了簡單的行囊,像一個灑脫的遊俠,行走在北非的阿爾及利亞、利比亞、突尼斯、摩納哥等國家,去看那些被風沙剝蝕的古堡,去親近森林公園裏那些稀有的野生動物,去那些小集市上淘各種稀奇古怪的小東西,去結識與沙漠生命相依的各民族的人們,阿拉伯人、柏柏爾人、摩爾人、圖布人、圖阿雷格人……都對她表達了難忘的友好。她有很好的語言天賦和隨遇而安的性格,這讓她充滿新鮮感的一路行走,從沒有遭遇過任何的寂寞,倒是時常會遇上一些頗能談得來的朋友,往往僅僅是幾句簡單的交流,她和他們便心有靈犀了,她向他們學習最基本的交際用語,他們則向她學習神秘的方塊字和漢語。有時,她是一個勤奮好學的小學生,有時,她則成了一個叫人敬佩的老師。
認識吉爾是在摩洛哥的一個小集市上。那天,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牛仔,她漫無目標地正閑逛著,眼睛忽然一亮,那把犀牛角梳子一下子吸引住了她的目光,雖然它做工不夠精細,但用料絕對是罕見的犀牛角。握著那把梳子,她一下子便想到了荷西當年送給三毛的愛情信物――那個駱駝頭骨。她多麼希望遇見一個願意陪她行走天涯的男子,在休憩的時候,拿出那把珍貴的梳子,輕輕地梳理她的一頭秀發,而她一定會依偎在他的胸前,幸福地看著時光如何在發際間流淌。
還沒等她問梳子的價格,賣主卻從她手裏取回了梳子。她驚訝地問:“難道這把梳子不是要賣的嗎?”
賣主點頭,但告訴她,這梳子已經有了買家。她有些不相信,既然賣了,為何還要擺放在那裏,忙問他賣給了什麼人。
“賣給了吉爾,一個走南闖北的趕駝人。”賣主顯然跟吉爾很熟悉。
“他出了多少錢?我多給你一些錢,你把它賣給我吧。”那麼好的梳子明晃晃地放在眼前,誘惑著她不肯輕易放棄。
“不能賣給你,因為我已答應給他留著,一會兒他就要來取的。”賣主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那你放在那裏幹什麼?”她有些被人奪了所愛的氣惱。
“放在那裏讓人欣賞啊,好東西雖然有時不能擁有,卻可以欣賞啊。”賣主沒在意她心情的變化。
這話說的確實有些意味深長。既然不能買下那把梳子,那麼就好好地欣賞欣賞吧。她蹲在那個小攤前,又細細地打量起那把犀牛角梳子,仿佛在看一位擦肩而過的老朋友,說不出的依戀,盈在眼裏。
吉爾走來時,那把梳子已裝在了她的心裏。她很奇怪,她為什麼偏偏對那把梳子情有獨鍾,難道真的有冥冥中的某種神示嗎?
吉爾是圖阿雷格人,他個子不高,很健壯,他穿長袍,頭裹麵紗,臉膛紫紅,眼珠很亮,聲音有些嘶啞,牽著兩峰駱駝,上麵馱了很大的箱子。他衝著賣主嘿嘿一笑,彎腰拿了梳子便走。
她忙起身,擋了他的去路,指著那把梳子:“我特別喜歡,你可以把它賣給我嗎?”
吉爾一愣,旋即搖頭:“不,這是我準備送給母親的。”
“哦,是這樣!”她惋惜地歎口氣,轉身要走,吉爾卻喊住了她。
她歡喜地問他:“你改變主意了?”
“不,我這裏有一樣東西,你可能更喜歡。”吉爾說著,從駝背上的一個皮囊中掏出一塊奇異的沙石:那紅褐色的沙石,通體好像是由花瓣堆砌而成,花瓣薄薄地翹起,邊沿圓潤,層層疊映,宛若一朵朵燦然綻放的玫瑰花。
“啊!這是從哪裏采來的如此神妙的花?”她立刻驚奇得張大了嘴巴。
“美麗嗎?”吉爾把它放到她手中。
“何止是美麗,簡直是美豔驚人!”她輕輕撫摸著那燦若玫瑰的花枝。
“這是沙漠玫瑰,來自撒哈拉大沙漠的深處。”吉爾告訴她,這是他運送鹽巴的途中揀到的。
“沙漠玫瑰,太神奇了。你帶上我,我跟著你走,讓我也能揀到沙漠玫瑰吧。”她充滿渴望地拉住吉爾的手。
“你不用跟著我吃苦受罪了,既然你喜歡,這一枝沙漠玫瑰就送給你了。”吉爾的慷慨,令她簡直有些受寵若驚了。
“真的?把它送給我?”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捧著那枝沙漠玫瑰。
“真的,送給你了。因為我去過中國,在那裏讀過一年的書,要不是母親生病了,我可能會在那裏念完大學,甚至留在那裏呢。”吉爾隻會說很簡單的漢語,但對來自中國的她,顯然有一種特別的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