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探底細(1 / 3)

大家關心的武鬥處理這個熱點問題,為了尋求適當的解決方式而進行冷處理,給一些人的心中蒙蓋上了一層迷霧,肖書記采用這種大原則、大方略穩定人心,具體處理意見就難猜難斷。

肖書記對於能否穩定這個鼓包的三隊,雖然做了大量工作,從座談會上的氣氛和情緒看,仍不算有底兒,索性住在這裏,並用電話傳達給張曉紅一個原則意見,讓他組織一個調查組盡快進駐三隊,確保一邊調查情況,一邊隨時觀察動向,消滅一些萌芽狀態的不良傾向。按照今天必須恢複革命生產正常秩序的要求,秋收基本結束。盡管鄭風華感到是個難題,建設大寨式生產隊必須擺上日程,他執意先不修造大寨式梯田,提出要把河水引過禿子山,劈山造渠,使山那邊一片低窪易澇地穿渠而過,澇能排、旱能灌,改造成水田,肖書記也同意了。此時,正值秋冬交替時節,是施工的好時候,天氣不冷不熱,勞動效率高。倘若再過兩個月天寒地凍起來,這個山頭就是炸藥崩,尖鎬刨,再苦幹,十天也不抵這時一天的效率。

說起來似乎讓人不大相信,知青打起群架來亂糟糟成一團,誰勸也不聽,即刻穩定下來,卻又那樣有條不紊地守規矩。出工的笛聲一響,以排為單位集合出發了,後麵跟著的是家屬隊、後勤排壓縮下來的人員,一隊接一隊,大概隻有部隊的戰士出工參加集體勞動才會這樣。

農田路兩旁防護林帶棵棵筆直細高的白楊樹,就像初春幾陣暖風便吹綠枝頭一樣,幾陣涼風就吹得葉黃葉落,變成了光禿禿的枝梢,在模模糊糊的紫色晨靄中被風吹得吱吱哨響,偶爾隨一陣大風尖叫一聲,像是警告著嚴冬即將來臨。禿子山的叢棵野草被秋霜、秋風染成暗黃和淺褐色,像披著鬱悒的輕紗,那榛棵、野玫瑰,枝頭上吹不落在風中颯颯作響的枯葉,給大地以出奇的魅力。

各排、家屬隊、機關和壓縮下來的後勤排人員,按照各自的任務段,在不大的小禿子山腳下,擺成了長長的人龍,沒有口令,沒有呼叫,一開工就都憋著一股要爆發的勁兒,工地上頓時鎬飛鍬舞,鬧出一片熱騰騰的氣氛來。

“喂--同誌們聽著呀,有鎬掉頭、鍬斷把兒的吱聲,盡管找我嘍--”馬廣地左肩背木工箱,右肩扛著一捆鎬、鍬把兒沿著人龍走著,吆喝著,像是認真負責,但話從他口裏一說出來又有點叫人感到油腔滑調,“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不管是有意見沒意見的,咱都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座談會上發言激烈時,他就想站起來理論理論,還鼓動坐在左邊的小不點兒站起來揭發在王大愣管的倉庫裏發現傳單的事,卻被坐在他右邊的李晉摁住了,說傳單已經交給肖書記,就不要再亂嘞嘞,組織上會妥善處理的。聽到袁大炮發言,他也想站起來理論理論,也被李晉攔住了,意思是這種正規場合,不是他的長項。現在,他像得到機會發泄一樣,信口開河,聲音洪亮,無拘無束地吆喝起來。

今早出工時,張隊長從內心裏不想讓他幹這輕巧活兒,但是自從收了他的大掛鍾後,退不好退,留著總覺像是塊心病。這次打群架,他又是骨幹,張隊長是從內心深處厭惡他。夏鋤大會戰他挑著水桶滿世界遊遊蕩蕩,現在又像在賣狗皮膏藥,可是那些成手木匠都在搶做兩棟知青大宿舍被砸壞的門窗,就剩下他和李晉這麼兩個粗粗拉拉的大眼木匠,用李晉還不如用他。

李晉聽馬廣地吆喝著過來,撒眸一下周圍見沒人注意,猛鏟一鍬土揚出去,自言自語道:“他奶奶的,才鏟這麼幾下鍬頭就活動了……”然後大步流星地朝馬廣地走去。

“喂,馬老弟,給我的鍬打個巴鋦,”李晉把鍬遞給馬廣地,等他蹲下自己也隨著蹲下說,“你往那兒走走,看看肖書記接觸哪些人?是不是近乎袁大炮他們?他在座談會上說的那玩意兒原原則則,不知他心裏念了什麼小九九?抓住點蛛絲馬跡也行,好有個準備,不是說還要處理具體責任者嘛……”

“是,讓老弟辦這種事情你就放心,”馬廣地從工具箱裏取出一個巴鋦,邊往李晉的鐵鍬上胡亂砸著邊說,“喂,我說李老兄,你是不是要鼠眯了,還是打這一仗後悔了?”

李晉歎口氣“唉”一聲說:“沒什麼鼠眯的,這事兒是有點弄大了,不過好漢做事好漢當罷了,沒啥了不起!你沒聽出來嗎?座談會上輿論傾向咱們呢!”

“就是嘛!”馬廣地聲音放大了點兒,“他媽的袁大炮那兩口子也太張狂,還跑到考場去弄景兒,不教訓教訓他也不行!你猜這肖書記又派調查組又弄景的,到底打的什麼譜兒?”

“我說呀,他要是真想處理,可以嘁哩哢嚓,用不著派什麼調查組,都是些明擺著的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