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玫瑰的眼神
文/瀾 濤
我喜歡玫瑰。
在遠古的希臘,美少女瑪莉亞愛上了英俊的亞曆山大。一次,兩個人約會時合唱的情歌吵醒了正在睡覺的死神,死神十分生氣,決定要懲罰這對戀人,帶走他們其中一個人的生命。生離死別,瑪莉亞和亞曆山大爭相求死,期望將生留給對方。爭執難解中,瑪莉亞趁亞曆山大不注意,突然飛身躍下身旁的懸崖。痛不欲生的亞曆山大淚流滿麵地下到穀底,卻沒有找到瑪莉亞的屍體。正茫然著,他的麵前突然長出一朵美麗的花,這朵花就是玫瑰花。當亞曆山大靠近玫瑰花,玫瑰花花瓣紛紛張開,花蕊中包著一顆水珠,晶瑩剔透,像極了瑪莉亞的眼睛。
亞曆山大知道了,玫瑰花是瑪莉亞的化身,花蕊裏的水珠是瑪莉亞的眼睛,瑪莉亞是在告訴他:死神或許可以奪走生命,但奪不走真摯的愛情。
生命或許脆弱,愛卻無比堅韌。
紛繁世界,世事變幻無常。疾病、傷殘、死亡……總有一些災難讓一些人難以躲避,咀嚼苦痛。但是,如果能夠有著一份愛,矢誌不渝,甚至舍生忘死地嗬護著、關注著、祝福著,災難和不幸就隻能讓我們領略到更豔麗、更芬芳的愛。
在汶川地震中,有這樣一個故事,散發出的芬芳讓我再次看到玫瑰的眼神。
他和她是大學同學,從大一到大四,癡迷地相愛了四年,畢業後,兩個人雙雙到了深圳,漂泊和艱辛沒能讓兩個人的愛情出現任何動蕩,然而,期望能夠早一天做他新娘的女孩被他以“先創業後成家”的理由拒絕後,賭氣回到了老家綿陽。兩個倔強的人都不肯讓步,他繼續在深圳追求夢想,她則在綿陽找了一份工作,他和她不再有任何的聯係,情緣似乎就此折斷。她回到綿陽半年後的那個午後,大地震在頃刻間摧垮了她家居住的大樓,她被埋在廢墟中。地震發生後,他瘋了般撥打她的手機,卻一直無法接通。當天晚上,他就乘飛機從深圳趕到成都,然後乘車、步行,步行、乘車,輾轉了三天趕到綿陽,在已成廢墟的她的家前不停地呼喊著她的名字,一聲聲悲淒的呼喊讓聞者無不動容。幾天過去了,有好心人勸他離開,他不肯,他說,她能聽到他的呼喊,她不會拋下他。地震發生七天後,她的屍體被找到,她的手中握著手機,手機上有一條沒有發送出去的短信,短信接收者是他:“我愛,如果我不能獲救,來生再做你的新娘。”沒有人知道她在黑暗的廢墟中堅持了多久,沒有人知道她在去往來生的路口都想了些什麼,但有一點是清楚的:她一直深愛著他。
他淚如雨下。
隨著地震後重建工作的展開,一天,人們在發現她的那片廢墟上看到一大片各種顏色的玫瑰:紅色的、白色的、粉色的……玫瑰是被他們的故事感動的人們自發送來的。後來,人們在他的博客上看到他寫給她的《寄往天堂的情書》:
“我看到了玫瑰的眼神,看到了你的愛,你的靈魂,你的期望。我愛,你放心,我一定會堅強,一定會珍惜此生。而來生,我一定會早早娶你做我的新娘……”
總有一些愛無法兩相廝守,總有一些愛要離散遙望。但是,真的愛是不死的,即便承載愛的生命夭亡,愛會幻化成玫瑰的眼神,繼續散發芬芳和溫暖,讓世界永遠不會有孤單,永遠不會有寂寞,永遠不會有苦澀……如果能夠相守愛情,請一定好好珍惜;如果陰差陽錯地離散,也要留下玫瑰般的眼神給對方,給愛。因為玫瑰的眼神不僅能夠開出花海,還能夠芬芳人生,溫暖世界。最重要的是,隻有心懷玫瑰的眼神,愛才可以擁有穿越災難乃至時空的堅韌與恒久。
白襯衫·青鴨梨
文/李丹崖
多年來,我一直不敢穿純白襯衫,因為一個女子。
這話,還要從一部電影說起。已經記不清是怎樣一部電影了,隻記得戲中身為下放知青的男主角愛上了鎮長的女兒,不料,卻遭到頑固鎮長的極力反對。
無奈的兩個人隻得待到月光朦朧時,跑到村外的小河邊偷偷相見。說好了,每天在河邊等的,而那一晚,女主角遲遲沒有出現,男主角迎著鄉間的風惆悵而立,他穿著一件白襯衫,並把襯衫束在褲子裏,一手叉在腰間。
盡管鎮長的女兒最終嫁給了一位暴發戶企業家的兒子,他們的愛情故事以悲劇結束。但是,月光下,潺潺的河水邊,那個穿白襯衫迎風而立的男子的形象,至今烙印一樣烙在我的腦海裏。
那時候的我,也就是十五六歲的光景,曾一度設想讓自己成為這樣一位男子:有知識,有涵養,心地善良,敢愛敢恨,在名利紛擾中時刻保持一塵不染,一如他那件幹淨的白襯衫。至於男子的愛情結局,我卻從來沒有考慮過。
我也曾一直渴望讓自己擁有那樣一件白襯衫。這件事在我少年的歲月裏是紮下根的,但是,那時候,家裏經濟條件並不允許我買新衣服,隻能撿些親戚中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穿剩的。十八歲那年,我上了高中,開學時,我破天荒買了一件新衣服,那是我年少的歲月裏為數不多的一件,也是我向往了太久的一件白襯衫。那襯衫真的很白,比我想象的還要白,我像電影裏男主角一樣穿上它,高高興興地上了高中的第一節課。
後來,我總是把這件襯衫洗得很白,好像它就代表我的心靈,絕對不能讓它染上一粒塵埃。這件白襯衫我整整穿了半年,後來,在一節體育課上做遊戲時,不幸被我們班裏一個冒失的女生拽破,從後背開了一個很長的口子,我看到口子的一刹那,就知道這種殘破再也無法彌補了,那節體育課我沒有上完就回教室了,整個下午都悶悶不樂,心中泛起無限的酸楚,因為,我總覺得這撕破的不僅僅是一件白襯衫,而是撕破了我心中的美好印記。
第二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樣來到了教室,哪知道,當我卸下書包企圖塞進抽屜時,卻被一個東西擋住了,我打開一看,是一件嶄新的白襯衫,襯衫上還有一個字條:實在對不起,把你的衣服給弄破了,不知這件合不合適。落款是:
清。清就是那個冒失鬼女生。
我瞬間抬起頭,向清的位置望去,她正衝著我笑呢,看見我看她,還衝我做了鬼臉。那一瞬間,我的臉羞得通紅,因為,我從清的笑容裏讀到了一種莫名的溫存,這種溫存似曾相識,我想了太久,後來終於找到了它的出處,不是別的,正是電影裏那個女主角的表情,記得她也是這樣對男主角笑的。我定了一下神,非常羞愧地向清道了謝。那天下午,我請清吃了一頓飯,那時候的我囊中十分羞澀,隻能請她吃一頓蘭州牛肉拉麵。也正是這碗拉麵增進了我們的了解,那件清送我的白襯衫我一次也沒有穿過,而我,卻早已進入了電影中的角色,那個女主角不是別人,就是清。
那是一個不適合說愛的時機,我把我的想法化作一個淒美的故事,發表在了當地一家晚報上,然後拿著那張報紙給清看,清看完,瞬間把我宣傳了個遍,說我是班裏的才子。這很是讓我高興了好一陣子。
枯燥的高中生活別人都過得很壓抑,而我,卻很快樂,因為有清。
高考後,我和清考上的大學在同一座城市,隻不過她在城中央,而我卻在城南的大學城。這座城市於我是這樣陌生,陌生到隻有清一人和我相識;這座城市又是那樣熟悉,熟悉是因為還有清。隻是我們倆的學校距離太遠,需要轉乘三次公交才能與她見麵。
後來,我們找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在我們兩所學校的中間地段選了一個有山有湖的公園見麵,也正是在這個公園裏,我第一次向清表白。當時,清不置可否,然後拉起我,租了一條小船,向湖心的人工島劃去。那是一個溫情的周 瓶末,溫情到我在敲這段文字的時候,腮邊仍有抑不住的笑。
那時候的我們,度過了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我在一家公司兼職做了策劃,逐漸有了經濟來源。然後,我們就一道去看新上映的大片,一起去吃那個城市最有名的麻辣燙,一起去玩公園裏的旋轉木馬……清是個喜歡吃鴨梨的女子,但是,她隻喜歡吃青鴨梨,她說,青鴨梨有一種純淨的香,這香味是成熟的鴨梨所沒有的。我喜歡靜靜看清吃鴨梨時候的樣子,隻看到一整個鴨梨變成一段幹淨的梨核才罷。有一次,我看著看著,不知什麼時候,眼淚爬滿了麵龐,清問我,怎麼了,為什麼要哭,是不是沒讓你吃,你急的。我破涕為笑,清哪裏知道,我是想起了那部電影的結局,這也是我一直以來不敢穿那件白襯衫的原因。
大二那年,我做兼職的那家公司突然倒閉,我的花銷隻能靠家裏接濟,最開始,我還會往家裏打電話,後來,實在張不開口,就隻得求助一家中介公司,中介公司幫我介紹了一份在麥當勞打工的活,每天工作八小時,每小時可得十二塊錢,這樣一來,錢是有了,而我卻沒有了時間去陪清。
清了解到我的情況後,也自告奮勇地加入了兼職的隊伍。她在藝術係的一個學生演出團體中找到了一個業餘模特的工作。每到周末,就忙碌在各大品牌服裝店做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