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的婦人身材嫋娜,低垂著眉眼走上來,對榮公子的姐姐福了福身,音色嬌柔可人:“姐姐。”
少夫人抬起頭來,麵色白皙,眉眼清秀,典型的良家女子長相。雖不甚美,也有幾分動人之處。
“姐姐叫我,可是夫君的事情有了什麼眉目?”
她淡淡地問著,聲音不大,並不像對此事有什麼期待一般。嫻靜是大家夫人的特色,眼下榮公子已經病入膏肓,她還如此嫻靜,未免……
榮家的女主人對這個弟媳的態度也有所不滿,她冷笑一聲:“我家弟弟還沒死,你很失望吧?”
少夫人不見對姐姐尖利的問話有什麼驚訝:“姐姐哪裏話,眉兒還是希望夫君早日康複的。”
“哼。”榮家的女主人不再多說什麼,眼睛裏充滿了鄙夷:“你就祈禱吧,我家弟弟多活一天,有人護著你一天,等哪天……”她說不下去了,半晌恨恨地盯著少夫人:“這幾位客人有話要問你。”
少夫人這才轉過身來,對客人們也福了身:“妾身見過各位。”
慕容墨雪微笑,清俊的容顏上笑容冰冷,不帶感情:“少夫人不必如此客氣,”她用茶盞上的蓋子驅驅茶杯中的熱氣:“我聽說少夫人嫁進來之後,榮公子便開始看一本書。少夫人與榮公子日夜相處,一定知道這本書哪來的了?”
她在問題中,故意把少夫人與那本書聯係起來。說明是她嫁進來之後,書才出現的。心理學上這是一種暗示,對方心裏有鬼的話,會把這話看得無比重要。
果然,少夫人麵色微微泛紅:“妾身也不知道。”
她的手緊緊的捏著自己的裙裾,手攥得發白,這個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慕容墨雪的眼睛。
她淡淡地瞟了少夫人一眼:“哦?那少夫人說說,榮公子是個怎樣的人?”
“他很好。對我很好。”少夫人話少,不會撒謊的人在小動作上總是露出許多破綻。
慕容墨雪基本已經鎖定她了,輕鬆地起身:“那……少夫人可否領路,讓我們看看榮公子的臥房?也許能從其中找到什麼線索也說不定。”
少夫人的貝齒輕輕咬了咬下唇,攥著裙裾的手已經白得發青,她輕聲道:“好。”
嫋娜的身影在前,帶著他們走到了榮公子的房間。
慕容墨雪二話沒說,直接進了主臥。
床上躺著的人氣若遊絲,雙眼無聲地睜開著。人還沒死,卻像涼透了似的。正是被醫館斷定無藥可醫的榮公子。
少夫人微微側頭,秀眉微微蹙了起來。不去看床上的榮公子,神色之間似乎有所不忍。
慕容墨雪打量著屋裏的裝飾和物件,用專業的眼光搜尋證據,很快,她的目光落在梳妝台的一根笛子上。
屋內的光線很好,強烈的日光照射在那根笛子上,笛身仍然渾濁不堪。越是好玉越是清透,笛身在陽光照射下仍然不透亮,這玉的質地未免太差。按照旁邊東西的精致來看,這根笛子完全不符合榮家的標準。
慕容墨雪走過去拿起笛子,眼角餘光瞄到少夫人神情中露出一絲緊張,不過被她很快隱藏了下去。
“這根笛子不錯,是榮公子送給夫人的?”
跟上來的榮家女主人很不滿:“我們榮家怎會有如此低賤之物。這是她自己從家裏帶來的。眉兒是小戶人家出身,她爹好賭錢,把錢賭光了沒錢還賬,隻能拿女兒換錢。”
少夫人點頭:“笛子是我自己帶來的。不關夫君的事情。”
慕容墨雪素手落到那根笛子上,拿了起來,眉目之中多了一些玩味:“看不出少夫人竟然會吹笛子。”
少夫人不答話,眼神落在笛子上不肯離開:“會一點兒。”
榮家的女主人似乎想起來了什麼:“哼,說不定是那個雜種的。”
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溫柔的少夫人忽然抬眼,怯弱的臉上露出淩厲的神色:“姐姐,人死了許久了,做人積點口德吧。”
笛子在手中流轉,慕容墨雪見背後仍然有內情,淡淡問:“笛子到底是誰的。”少夫人顯然不想讓榮家的女主人繼續說下去,自己開口道:“是我青梅竹馬的。”
“他是怎麼死的?”慕容墨雪繼續問。
“他怎麼死的與我弟弟何幹?”榮家女主人先不樂意起來,尖聲叫道。
慕容墨雪沒有搭理她,少夫人抿唇不語,不時地瞟榮家姐姐一眼。慕容墨雪的手輕輕在自家小人兒的肩膀上拍了拍。
小人兒會意,歪歪頭,大眼睛眨巴眨巴:“說吧說吧,炎兒也想知道,笛子的主人怎麼了呀?”
小孩子童聲極為好聽,緩解了屋裏緊張的氣氛。
抿唇不語的少夫人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輕啟朱唇:“我被父親賣進榮府的。姐姐選中我嫁給少爺,我跟青梅竹馬的人有婚約,他不願意,我也不願意。他來榮府鬧,被仆人亂打一通,回到家中無錢醫治,死了。”
“所以你不喜歡榮公子,更不是心甘情願地嫁給他的。”慕容墨雪情知不動用些非常手段是問不出來的。她神色一變,上前一步,步步緊逼:“書是死去的情人送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