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後退,泛紅的眼圈裏湧出眼淚:“不是。”
壓力逼迫下,少夫人強撐出來的心裏防線開始崩潰。慕容墨雪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她後退一步,慕容墨雪便上前一步:“承認吧。人已經死了,你可以把所有罪責推到他的頭上,這樣一來,你就逃過了律法的製裁。”
她接連後退,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是這樣的,不是……不是……”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滾落。
再後退一步,身後碰到了牆壁,她已經退到了窗邊,無路可退了:“你不要再說了!”
一側眼,便能看見床上躺著的榮公子。氣息奄奄的模樣,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無動於衷。曾經的他不是這樣的。
淚水湧出來,模糊了少夫人的視線。
“躺在床上的人很有可能一輩子也站不起來了,這樣的結果,你可滿意?”慕容墨雪在她身前站定。桃花眸中泛出一層寒冰來。
她剛嫁進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對於榮公子雖然沒什麼感情,可是他飽讀詩書,對下人們都很好,喜歡給她們講些曆史上的典故。不吝惜抽出時間教她們寫字。
直到她出嫁的那天晚上,榮公子直到她嫁得心不甘情不願,也沒有勉強她。兩人合衣在婚床上睡了一夜。
“都怨你!”少夫人淚水漣漣地衝著榮家姐姐喊:“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對他下如此狠手!”
“真的是你?”榮家女主人震驚了,下一刻紅了眼睛就要撲上去:“賤人!你使了什麼妖法!害得我弟弟好苦啊!”
她沒跑幾步在原地不動了。慕容墨雪點了她身上的穴道,讓她暫時安靜一會兒。
真的是她。這個看起來溫柔嫻靜、人畜無害的少夫人,親手把那本書交給了自己的夫君。
“你知道那本書的用處?”慕容墨雪問她。
聽到“書”這個字,床上的榮公子動了動,很快又沉寂下去。
少夫人拿手帕拭去淚水,溫柔的眸子中帶上了一絲狠厲:“我知道。”她頓了頓繼續說:“阿鈞與我一起長大,雙方家裏有婚約,我們情投意合。他死在這個女人的手上,我不能不為他報仇。”
成親三天按說要省親。
這位不情不願的少夫人在回家的路上遇見了一個蒙麵的人。
“那人穿著一身尋常的粗布衣服,帶著鬥笠。鬥笠壓得很低,麵上罩著紗,看不清麵貌。她故意壓低了嗓子,我能聽出來。她是個女人。”少夫人回想那天的事情還是一身雞皮疙瘩:“她給了我這本書,跟我說如果想報仇的話,把這本書交給榮公子。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用做。”
雙手不沾血腥,這倒是個誘惑女人犯罪的好辦法。
少夫人心裏也曾想過,這件事情是榮家姐姐做下的,與弟弟沒有關係,可是她怎麼報複姐姐呢,隻有讓她心尖兒上的人也死一次,才能知道她的痛苦。
慕容墨雪手中的笛子被她捏得緊,若帶上一絲一毫的內力也是要粉碎的。她眸子凜然,墨色的長發無風自起:“你可知道,榮公子與此事幾無關聯?”
少夫人咬咬牙:“我知道。他對我很好……可我……”話沒說完,淚水又翩然落下。可她當時憤怒衝昏了頭腦,隻想著報複。
何況她覺得,一本書而已,能怎麼樣呢?等她發現事情的嚴重性已經來不及了。榮公子對任何事情不聞不問,眼裏隻有那本破書。
她日漸發現自己有名無實的夫君不再溫文爾雅,日漸失去了靈魂。她去奪那本書,卻反被一巴掌打倒。是她把書的事情告訴榮家姐姐的。
她不知為何,開始後悔。
一切都已經晚了。
她抬眸,淚水已經流幹。在臉上衝刷出兩道淚痕。最後看一眼躺在床上的人:“這位公子,你告訴我,他是不是沒救了?”
榮家姐姐能聽到她們的對話,慕容墨雪沒有出聲。
一個精氣神都逼近於零點的人,不可能活下來。就像那些老大夫說的,榮公子早已經是個被掏空的殼子,隻剩一點點東西支撐著他了。這點微弱的氣息能支持多久。
少夫人從慕容墨雪悲憫的目光中讀出了答案。
“下輩子吧。我不欠阿鈞什麼了,希望下輩子能把欠榮公子的情也還上。”她淒然一笑,麵目皺縮,口裏殷紅的鮮血潺潺流了出來。
然後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她咬舌自盡了。
慕容炎自覺地捂上自己的大眼睛:“炎兒不看。”
長孫無憂修長有力的臂膀將慕容炎抱到身後:“唔……看了傷眼。”邪魅的嗓音在此刻響起來,將恍惚的慕容墨雪拉回到現實。
她解了榮家姐姐的穴道。
她解穴後出奇安靜,冷冷走過去,狠狠在屍體上踐踏幾腳:“賤人!”她的眸子中含淚:“來人,把她拖出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