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正在上早朝,突然傳來飛馬探。他一看完就高興得合不攏嘴,當著群臣的麵大聲地念著奏報。這可是第一次,以前都是由軍機大臣來念的,這足以證明乾隆心裏是多麼高興。傅恒一戰平金川,兵不血刃,解決了他心中的隱患,他當然高興了!
乾隆剛剛念完,群臣們立刻向乾隆表示祝賀,乾隆龍顏大悅,興奮地從禦座上站起來說:
“朕用傅恒果然沒錯,他剛到金川就約束軍紀,重新布置,很快就使莎羅奔懾服,促使莎羅奔心甘情願地前來投降。這真是朕的福氣,朕剛剛失去訥親,現在有傅恒補上,真是朕的榮幸啊!”
“皇上,傅恒立此大功,這也是皇上用人英明所致。”汪由敦等軍機大臣附和道。
“嗯。”乾隆笑著點了點頭,朗聲道:
“準備犒賞三軍,朕要親到盧溝橋迎接傅恒。一切賞品均由戶部盡快備齊。”
天哪!大臣們一聽全懵了,皇上跑這麼遠去迎接傅恒,由此可見傅恒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以及皇上對金川戰事結束的高興程度。但是作為一個君王跑這麼遠是不是有些不合禮儀,即使再高興,最多到午門設宴款待就行了,也用不著跑這麼遠哪!但是群臣見皇上這麼高興,又不想打斷皇上的興致。他們心裏相當清楚,皇上自從去歲二月皇後死後就從沒這麼高興過,他們實在不忍心敗皇上興致,但是到盧溝橋他們想著又未免太過分了。最後,還是允祿站出來勸皇上不要到這麼遠去迎接。
“皇上,傅恒雖戰功卓著,但以前舊例,皇上宴迎重臣也僅在午門外設宴。奴才未聽說過要到盧溝橋宴迎的,因而,奴才請皇上不要如此勞頓,就在午門外設宴迎接傅恒吧!”允祿站出來奏道。
乾隆一聽允祿這樣說,才想起自己所將要做的確實有些不合禮製。但是在午門外宴迎又顯不出自己對傅恒的器重,乾隆想了想,說道:
“傅恒立此大功,是朕登基以來第一功臣。他替朕了卻多年心願,自不應以一般重臣相待。是以在午門外宴迎之舊規略顯不太合適。但如允祿所言,在盧溝橋又未免太遠。那朕就在西直門外宴迎吧!”
群臣聽得乾隆這一席話,知皇上這一番決定已經是迫不得已了,要是再讓皇上近一點接傅恒,皇上一聽會發怒的,所以群臣不再規勸皇上,隻得奉命辦理一切宴賞時一應物品。
再說傅恒一路走走停停,再也用不著如三個月前到軍前那樣晝夜兼程了。他現在有時間欣賞沿途風景。他去的時候盼望著得勝而歸,如今天遂人願,他果真是負譽而行了。從金川到京城路程本是很遙遠,但傅恒現在心情很高興,所以他沒走多久就到了京西盧溝橋,受到皇上派來的大學士來保的隆重歡迎。傅恒從來保嘴中得知皇上對自己很是引以為榮,已經在西直門外設宴款待。
傅恒領著軍馬到得西直門,乾隆已經是望眼欲穿了,傅恒在馬上很遠就看見了乾隆,於是翻下馬來,一路緊走,到得乾隆麵前跪下道:
“奴才傅恒叩見皇上。”
乾隆笑著將傅恒扶起,“來,你辛苦了,朕賞你這一盅酒。”
傅恒謝過恩,喝了這一盅酒,乾隆又依次對緊隨在後的嶽鍾麒、傅爾丹等眾將賞了酒這才人席坐定。未開宴之前,乾隆望著這一批風塵仆仆的戰將,決定將宴後賞賜提前到宴前,他吩咐將已準備好的賜品拿出來賞給眾將。
“傅恒於金川戰事中軍功卓著,朕晉你一等忠勇公,賜四團龍補褂,寶石帽頂,著於朝賀典禮之處時常服用。賜豹尾槍二杆,親軍二名,準允建祠,春秋致祭。同時提傅恒為軍機領班,以頂替訥親。”
“謝皇上恩賞。”傅恒跪下謝恩道。
“嶽鍾麒於此戰中亦表現卓著,賞複原來的三等公爵,授予兵部尚書職,以資獎勵。”
“謝皇上厚恩。”嶽鍾麒趕緊謝恩道。
其他各將均有賞賜。賞賜完畢,乾隆這才開宴犒賞三軍和眾將。眾將心中為皇上如此厚待他們而感激涕零,紛紛向皇上表忠心,乾隆隻是笑一笑,他更關注的則是傅恒。
自從金川得勝之後,乾隆心情大為高興,於是便大赦以前的有罪人員。當首受赦的便是阿桂,他本是軍機章京隨訥親同往軍前,後因訥親、張廣泗久戰無功,嶽鍾麒又告阿桂勾結張廣泗,於是乾隆於一怒之下下令將阿桂逮捕入獄。但鑒於阿桂是阿克敦唯一的兒子,是以這個大赦時首先大赦阿桂,令其複軍機章京。乾隆還赦了其他一大批官員。
乾隆的高興,傅恒的得以重用,小小年紀便任軍機,任大學士,使張廷玉感到極為恥辱也極為傷心。恥辱的是傅恒以二十七八的年齡便領著軍機,傷心的是皇上根本不重用自己。張廷玉現在已是八十五歲的人了,早年長子張若靄的死他曾想到回鄉,後被汪由敦與傅恒所勸。而如今傅恒也已是軍機首揆了,自己還是軍機處一老臣,首揆遠遠與自己無緣,張廷玉想起這些,決定向乾隆請求予以致仕。
“皇上,臣張廷玉向皇上請予致仕。臣今年八十有餘,侍候朝中已半百之期,五十年有餘,但時至今日,臣自感不能如以前那樣效力朝中了,是為臣覺得有些怠慢皇上。但那實在是臣體力不及以往之故。如今臣更感不如二年前,走起路來氣喘籲籲,而且腦子也越來越糊塗,以往若不是皇上寬恕臣這一點,隻恐臣已當九死。臣自幼離開老家,幾十年不得回籍省親。今臣老了,希望皇上能體諒臣一片苦心和難處,允臣致仕回家。”張廷玉在上朝時叩首道。
乾隆很是精明,他已聽出其中味道,無非是想遠離京城以全晚節,死了之後順順當當地配享太廟。乾隆才不想給張廷玉這個方便呢!他柔聲安慰道:
“張廷玉,你現雖已老邁,但朕並未嫌棄,實在是你自己感覺而已。你是三朝老臣,朕多有倚重,若你一走,朕有些事情找誰商量去。而且你自小便在京中居住,京城中有了你的老老少少,你為何偏在這個時候想致仕呢?倘若京中沒有你的子孫,朕或許容你致仕。但你在京中子孫繞膝,又久離家中,父母俱灰,家鄉不複有你的親人,致仕何往?而且你致仕後的生活朕也放心不下。朕怕你致仕後生活節儉,不如京中方便,早早離開朕。是以朕瞻前顧後,非是不容你致仕,而實際上是為你著想而已。”
乾隆這一席話,說得冠冕堂皇。張廷玉無以為駁,隻得答應下來,暫時不再提出致仕之請求。乾隆見張廷玉為自己說服,心裏既是興奮又是滿心不高興。因為在這之前他已經不止一次規勸張廷玉了,而每次張廷玉均答應下來,但每次隔不了多久又要前來請求準予致仕。乾隆看了看張廷玉,揮筆寫了一首詩,送給滿臉不悅的張廷玉。“張廷玉,朕有一首詩相贈,你自己看看吧!”
“謝皇上。”張廷玉接過來一看,原來上麵寫著:
職日天職位天位,
君臣同是任勞人。
達哉元老勤宜久,
允矣予心體響頻。
潞國十朝事堪例,
汾陽廿四老非倫。
應茲百爾應知勸,
莫羨東門祖道輪。
張廷玉一看完,已知皇上的意思了,一方麵是告誡自己不要倚老賣老,另一方麵也是告誡自己要知勸,不要老是打著致仕的主意。
乾隆為張廷玉不知好歹而煩的同時,駐藏大臣傅清的有關藏王珠爾默特那木紮勒欲抗朝廷的奏折遞到了乾隆手中,早在金川之戰時,珠爾默特那木紮勒的有關行徑便為傅清上奏了。而今,隻是他的行徑更加大膽,野心越來越大,居然大有封鎖西藏與京城通信和聯絡準噶爾上層以握西藏的形勢。乾隆接到這個折子後當即命人找來軍機首揆傅恒。
“傅恒,你曾到金川前線,對於西藏情況有所了解,你認為珠爾默特那木紮勒有無想割據西藏的目的?”
“皇上,據奴才所知,珠爾默特那木紮勒與其兄素來不和,他為將其兄除去,暗地裏招兵買馬,卻打著防備準噶爾入侵的旗號。奴才以為這實際上是珠爾默特那木紮勒準備將其兄幹掉,然後割據西藏的。”
“傅恒,你真的就以為那麼嚴重嗎?”乾隆對傅恒的這些危言聳聽的話表示不相信。
“皇上,奴才不敢妄說,但為何珠爾默特那木紮勒於紀山進藏任駐藏大臣時他遲遲不來見紀山,這顯然是慢怠朝廷命官,這是其一,珠爾默特那木紮勒如何於前藏後藏各險要處布置兵力,這顯然是想等起事後以拒官兵入藏,這是其二。有此兩點,奴才才下如此斷言的。”
“嗯?”乾隆閉目想了想,“珠爾默特那木紮勒欲殺其兄,朕倒不引以為怪,因為他們二人素來就不和,珠爾默特那木紮勒想殺掉其兄這很正常。隻是奇怪的是緣何珠爾默特那木紮勒會布兵於各處關隘駐紮,這就顯得有些不正常了。”
“皇上,奴才以為不妨靜待形勢發展,如若實有反叛之心,即命四川總督策楞與提督嶽鍾麒提兵入藏平亂,如果沒有則更好。不過為加強對珠爾默特那木紮勒的監督,奴才以為當另派人代替紀山,紀山黯弱無能,不適宜當此要職。請皇上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