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龍顏大怒戲重臣 禍不單行煩聖心(3 / 3)

劉統勳和策楞到得銅山,一邊賑濟災民,一邊調查此案。調查結果令他們吃驚。銅山河堤根本沒有修成,及至河訊來時,堤壩才修到一半,這怎麼能不發生水災。更令他們不解的是,即便修成的那一半河堤也是經水一衝馬上就塌了,一看便知是偷工減料太過嚴重所致。劉統勳、策楞二人不敢怠慢,立即將此消息上達乾隆。

乾隆將折子啪的一下扔在了禦桌上。“汪由敦!”

“臣在!”汪由敦雖現已降為侍郎,但仍入值軍機,乾隆對他還是加以重用。

“立即替朕擬一諭旨,將李焞、張賓綁赴河壩工地斬首,將高斌、張師載一同押赴刑場。等到他們二人看完李焞、張賓二人行刑後,再行宣旨開釋。”

“是,皇上。”

傅恒看著汪由敦擬諭旨去了,這才對乾隆道:

“皇上為何將他二人也一同綁赴刑場?”

“傅恒,你有所不知,這高斌與張師載雖均能治河,但二人年歲均已大了,他們倚老賣老,很多事情不願身體力行,因而常被下屬蒙蔽。如若此次不對二人加以警告,隻恐二人以後會更不像話。朕此次讓他們二人到刑場一試也是取此意之故。”

“皇上還是體諒一下兩位老臣吧!”

“傅恒,心慈手軟成何大事。以前張廷玉罪不可恕,是你規勸朕顧及老臣情麵。這次朕要懲處懲處高斌與張師載,你又來勸朕顧及老臣情麵。可是你要清楚,不是朕不給他們二位老臣情麵,實在是他們二位罪當如此。傅恒,朕意已定,你不要再說了。”

“是,皇上。”傅恒一見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得認了。他本來還想勸皇上看在故去的慧賢皇貴妃麵上饒過高斌這一次的,但他怕皇上心煩,也隻好作罷。

處斬李焯、張賓的諭旨下達後,乾隆又收到了邊疆重臣奏報,準噶爾汗達瓦齊準備大舉入侵。

康熙曾與準噶爾汗噶爾丹作過幾次戰。雖然準噶爾人作戰勇猛,又有英明的噶爾丹指揮,但噶爾丹終究是噶爾丹,康熙大帝畢竟是康熙大帝。噶爾丹雖也英明,但較康熙大帝來說顯然是差了一大截。幾次較量均以噶爾丹敗北而告終,噶爾丹最後在貧困交加中死去,而準噶爾內部也發生了分裂,準噶爾被迫與清廷和好,清政府也就收兵。到得雍正之時,清廷與準噶爾戰端重開,最後於雍正十一年準噶爾又被迫議和,清廷再一次成為勝利者,準噶爾每年給清廷一定錢糧和賦稅。

如今乾隆收到的這份奏報,講的是準噶爾內部汗王汗達瓦齊與寵臣阿睦爾撒納之間為汗位展開的爭奪戰,阿睦爾撒納戰不過達瓦齊,於是便內附清廷。但達瓦齊對阿睦爾撒納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後快,所以準備領兵入侵伊犁將阿睦爾撒納擊殺之。

乾隆收到這個折子,立即召來群臣。“各位愛卿,準噶爾達瓦齊準備大舉入侵,為的是誅滅叛將阿睦爾撒納。朕想著我大清堂堂天朝大國,怎忍如此逆賊隨便進入。是以召各位愛卿共同商量商量,是不是應該對達瓦齊用兵。”

堂上一片反對聲,尤以一個中年大臣反對尤甚:

“皇上,臣以為對準噶爾用兵當謹慎為要。我朝於新疆既無兵,又無糧,而且準噶爾達瓦齊對我天朝也是不賴。如若皇上欲用兵達瓦齊,非但勞我兵弁,而且亦費我糧草,使達瓦齊對我朝怨恨在心,臣以為不妨將阿睦爾撒納交給達瓦齊。”說話這人叫於放中,字叔子,江蘇金壇人,乾隆二年狀元,授翰林院修撰,現任內閣大學士兼兵部侍郎。

“於放中,我堂堂天朝大國豈懼區區準噶爾。皇祖在世時,親征準噶爾降服噶爾丹,成就千秋大業。如今準噶爾內部紛亂,達瓦齊大失人心,正是我朝平定邊陲的大好時機。準噶爾黎民不斷內附,使得朕疲於安置。如若此次能一舉平定準噶爾,非但能繼承皇祖遺誌,而且一勞永逸,各位愛卿為何以為不可?”

傅恒明白乾隆非常希望出兵準噶爾,所以開口道:

“皇上,奴才以為準噶爾雖為偏遠,但其向有反叛之意,此次不如利用阿睦爾撒納殲滅達瓦齊。這樣一來,非但準噶爾全部將內附朝廷,而且新疆伊犁一帶也可得安寧。雖然我朝前線無兵,又無糧草,但我朝兵弁同仇敵愾,奮勇向前,奴才以為不足月餘就能平定準噶爾,如此則兵弁無需多帶糧草,等得平定後,又可就地取食以濟軍糧。而且,正如皇上所言,此次用兵可以一勞永逸。”

乾隆麵有喜色地說道:

“傅恒所言極是,就依你所奏,出兵準噶爾。由劉統勳籌集一些糧餉,阿睦爾撒納為先鋒出征達瓦齊。”

“奴才以為準噶爾地域遼闊,皇上當派兩支隊伍同時前進。”傅恒奏道。

“朕也以為是,但將領何以籌派?”

“奴才以為可命班第為定北將軍,阿睦爾撒納為定北副將軍,親王固倫額駙色布騰巴布珠爾、親王額琳沁、郡王訥默庫、班珠爾、郡王青滾紮布、尚書達爾黨阿、將軍阿蘭泰、內大臣瑪木特、護軍統領馬勒登等為參讚大臣。俱由北路進兵。”

乾隆接過話茬道:

“北路依你所奏。朕看西路就以永常為定西將軍,薩喇爾為定西副將軍,親王額琳沁為爾齊、車淩,郡王車淩與巴付、貝勒車淩孟克、色布騰,貝子紮拉豐阿、總督鄂容安為參讚大臣,俱由西路進兵。近日達瓦齊雖有誌入境,但兵馬困乏,正是用兵之大好時機,可派班第、永常即刻出兵,以揚天朝神威。”

在乾隆部署進軍準噶爾的同時,銅山堤壩高斌、張師載二人正看著李焯、張賓遭受殺頭之禍。高斌見那一道血柱驟然升起,想著自己待會兒也會這樣,早嚇得暈了過去。等他醒來時,發覺自己已被鬆了綁,策楞正站在眼前宣讀開釋恩詔。高斌,張師載二人感激不已,當即遙望北方叩了三個頭,才顫顫巍巍地相互攙扶離開堤壩。

乾隆得劉統勳回報,心內不由一陣冷笑。他笑自己製伏高斌這一招高明、笑自己駕馭群臣之得心應手。但是進兵準噶爾卻讓他提心吊膽,從出兵起他就在盼著前方送來捷音。而就在心神不寧之時,偏有胡中藻逆詩一案來攪擾他。他決定借此機會打擊打擊史貽直與鄂黨人物。

胡中藻本是內閣學士,又是鄂爾泰門生,他非但與史貽直交好,而且亦與鄂爾泰之侄鄂昌交好,鄂昌是甘肅巡撫,也是邊疆重臣。乾隆為什麼要借機打擊史貽直和鄂昌呢?是因為在胡中藻詩鈔中有“讒舌恨張箕”、“青蠅投吳肯容辭”句,乾隆認為這是胡中藻在指責他大權旁落,為張廷玉所左右,他最是受不了這類話。所以他當即命人將胡中藻下刑部議處,後又根據胡中藻交待,鄂昌曾見過這詩但並未揭發,於是乾隆又下令逮捕鄂昌,而鄂昌被捕又供出他與史貽直關係非同一般,曾替史貽直子史奕昂謀過布政使職。乾隆早就想整治史貽直,於是借此機會大耍淫威,將胡中藻斬決,令鄂昌自盡,革去史奕昂布政使職,令史貽直以大學士銜致仕回家。

乾隆處理了胡中藻案,趕走了史貽直,這樣先朝老臣基本上已全被趕出了京城,這對於乾隆不能不說是一大幸事,因為新臣善於控製和駕馭,這也是他要史貽直致仕回家的原因之一。

處理了胡中藻案,前方的捷報傳來,兩路軍隊進攻順利,達瓦齊兵敗如山倒。沒過多久,又傳來一個好消息——達瓦齊已經被活捉。乾隆非常高興,命令將達瓦齊押解回京,與此同時準備對歸來的將士進行犒賞,以便紀念這偉大的功績。

班第、永常相繼回到了京城,作為軍機首揆的傅恒,因為參與這件事,也受到了乾隆的賞識。在慶功宴上,乾隆因為心情高興,就多喝了幾杯,他為自己能夠獨排眾議用兵準噶爾以至於取得今日的勝利而高興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