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傳捷報大封功臣 教皇儲精選良師(2 / 3)

乾隆看著跪在腳下的索諾木,慷慨激昂地說著,越說越來勁,越說越氣憤,而那索諾木不會說漢語,被俘後,阿桂知道乾隆定要親自審問,因此早已叫人教他幾句漢語,如今他見此場麵,早已嚇得魂不附體,隻知用生硬的漢語說道:

“我有罪,懇請皇上饒命。”

“你還敢說饒命?”乾隆冷笑一聲說道:

“傳旨,即刻將索諾木等押送刑部,會審後處以極刑,並懸首級於市。”

福康安自押索諾木等人下去,乾隆便開始大賞功臣了:

“朕自攻打金川以來,夙夜難寐,思慮甚極,賴諸大臣文治武功,得以今日平定大小金川,為表臣子之忠勇,朕特命吏部選出前、後功臣共一百人,畫像紫光閣上,以資嘉勉。”

乾隆說完,將手一揮,胡勝便趕緊上前一步,取出早已擬好的聖旨,拖長聲音讀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封:內閣大學士,軍機大臣於敏中一等輕車都尉,賜穿翎帽黃褂,畫像紫光閣。”

封:軍機大臣和珅兼任鑲黃旗副都統、賜紫禁城騎馬、畫像紫光閣。

封:定邊將軍阿桂為協辦大學士、吏部尚書、軍機處行走,賜禦用鞍馬、紫疆、四開禊袍,畫像紫光閣。

封:福康安任兵部尚書,滿嘉勇男,白金五百,緞十二端,禦用鞍馬一匹,畫像紫光閣。

……

胡勝這麼一路念下來,所封功臣剛好一百人,共分為前五十功臣與後五十功臣。

盛大的受俘禮和分封功臣儀式終於在鼓樂聲中結束了,乾隆離開金椅,在驚天動地的“萬歲”聲中坐到了禦輦中,他那一顆不甘寂寞、總想轟轟烈烈的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不禁在心裏說道:朕的文治武功和康熙爺比,隻怕也已不相上下了吧……。

舉行了盛大的受俘禮後,乾隆的興奮仍然無法遏製,考慮再三,他決定第三次東巡,去盛京拜謁祖陵,一方麵是祭告此次平定邊疆之勝利,另一方麵是想問問自己心裏的一塊掩藏很久的心病:這便是如何立皇儲的問題。

提起這件事,乾隆便十分頭痛,乾隆生兒子並不少,前後一共有十七個皇子,但這十七個皇子中,卻難覓一個帝王之才。

這十七個皇子中,長子永璜乃庶妃富察氏所生,資質平平,且一直不被乾隆喜愛;皇二子永璉乃嫡妃富察氏所生,自小就聰明貴重,氣宇不凡,乾隆本已立他為皇儲,卻可惜永璉生來命薄,十歲上就死了,乾隆隻得從“正大光明”匾後撤出立皇儲諭詔;自此以後,皇三子永璋、皇四子永城、皇五子永琪及皇六子永瑢都不堪重用,而且皇四子永城和皇六子永珞又分別過繼給了履親王允構和慎郡王允禧為孫,所以乾隆也就暫不做立儲的打算了。

到了孝賢皇後又生出了皇七子永琮,乾隆異常高興,認為無論從年齡,還是出身,永琮都是合適的王儲之選,不料,此子更是命比紙薄,兩歲上就因出痘而殤。而接下來的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六阿哥未及命名便相繼而亡;中間的十三阿哥永璟、十四阿哥永璐也是未及成年便過早去世了。

這一連串的打擊使乾隆幾乎瀕於絕望,那麼多的皇子,到晚年時,他真正能決定與愛新覺羅氏家族,與大清帝國命運攸關的預立皇儲這件頭等大事,就隻能在八阿哥、十一阿哥、十五阿哥、十七阿哥四個人中抉擇了。

八阿哥永璿如今是自己身邊最年長的阿哥了,自幼也是十分聰慧,隻可惜聰明勁從不往治國理財上使,倒是專攻書畫,書法學趙孟頫,嫵媚可愛,平日裏又極愛玩耍,常常是帶著親隨侍從偷偷出城去玩,加上他八歲那年又摔了一跤,腳變跛了,乾隆對他沒什麼指望了。

皇十一子永理,是八阿哥的同母弟。與八哥如出一轍,他身上充分體現的是文學藝術天分,自小詩文到口成誦,尤其擅長書法,早年學歐陽詢、趙盂頫書,後來十幾歲便自創出一種隻以前三指握筆、懸腕寫字的“撥鐙法”名噪一時,他的畫也不錯。永理恃才放曠,自號少庵,又號鏡泉,別號治晉齋主人。說心裏話,乾隆本是比較喜歡他的,因為覺得風流倜儻這幾個字,和自己有些像,隻是治國理天下,光有這是不行的,乾隆害怕他沉溺於詩酒翰墨之中,丟掉了滿洲勇武的祖風,因此對他管教甚嚴。一次乾隆看見十五阿哥手中折扇,扇上有題畫詩名,文理,字畫都非常好,又見落款為“兄鏡泉”,知是十一子所為,不但不誇獎,反而重重加以斥責。自此後這位皇子便變得不問世事,脾氣越來越怪,乾隆也隻好把他丟棄一邊了。

至於十七阿哥永磷,恐怕是乾隆這麼多兒子中最不成器的一個。他從小就不喜歡讀書,性情也輕佻浮躁,長大成人後,稍得空閑,便一身便服去外城狹路曲巷中尋花問柳去了。

如此說來,便隻剩下了一個十五阿哥永琰,好在這個永琰雖不是曠世奇才,倒也是為人穩重,處事精明,今剛十八歲,學問雖不甚深,但卻諸經熟讀;才華雖不外溢,但卻會韜光隱晦。因此,乾隆早在三十八年時,便已秘密立他為皇儲了。

然而,乾隆對這個十五阿哥其實是不滿意的,覺得此子太過忠厚,極少變才,實在太不像自己了,把他定為皇儲實在是迫不得已,想想皇太祖努爾哈赤時根本談不上什麼皇子教育,而四大王、四小王幾乎個個是帝王之材;聖祖康熙皇帝雖然立儲頗費周折,但皇長子、二子、三子、四子、八子、九子、十四子也都個個可登九五之尊,唯獨自己一世英明,子可也不少,但為什麼可供選擇的帝位繼承人如此有限呢!他不禁想去祖陵前問一問了。

然而不管怎麼說,既已定了十五阿哥為皇儲,要教育好,調教好,是至關重要的,乾隆這幾天一直在琢磨:永琰的前師朱軾告老還鄉,卻被他拒絕了,但最近確實覺得他年紀大了,腦子也糊塗了,再留下他未必有用,想來想去,他想起了朱珪,於是找了一個空閑的日子,便在禦書房召見朱珪。

這朱珪,字石君,是順天府大興人。其父是一個小小的知縣,從小便資質過人,後來又從學於朱軾,少年時與其兄長朱筠參加鄉試,高中頭榜,因此名重於世。後來在乾隆十三年中了進士,年僅十八,以後曆任編修當閑職,乾隆聽朱軾推薦,重其才學,所以這麼多年來,累進至侍讀學士,後來又外放為湖北按察使,為官清廉,可謂人品、才學俱佳,前些時,因得罪同僚黃檢,被彈劾回京,至今閑散在家。這一天,他正獨自在家中抄寫碑帖,忽見乾隆傳呼,便跟著欽差進了紫禁城。

到了禦書房,乾隆早已等候多時了,行過三跪九叩之禮,乾隆開口道:

“平身,賜座。朱愛卿,朕今日有事相托於你。”

那朱珪本已站了起來,聽皇上這麼一說,知道事情重大,便又跪了下來,乾隆見此,不由得安慰他說道:

“朱愛卿,你且平身坐下,無甚大事,朕隻是有私事相托而已。”

那朱珪這才起身,在一旁側身而坐,心裏怎麼也想不通,乾隆怎麼會說私事托付自己。

“朱愛卿,朕自繼位以來,一晃四十多年了,這些天來,朕自覺年事已高,但卻有一事尚不放心。”乾隆說到此處,頓了一下,話語中透露出的果真已不再像過去的那個風流瀟灑、英氣逼人的君主了。

“朕的幾個兒子中,好學的不多,這些年來,汝師朱軾一直在為朕培育皇子,如今他要告老,朕也不能不加體恤,朱軾臨去時,推薦了愛卿你,不知可否願意來教吾兒?”

朱珪一聽,一顆心才放了下來,趕忙起身跪倒說道:

“啟稟皇上,這有關國家社稷,臣一向才陋學淺,為人欠缺,怎可敢做皇子之師?臣實不敢領命。”

“唉,起來,起來。”乾隆平和地說。

“卿的人品才學,朕是清楚的,你難道不肯答應朕麼?”

朱珪見乾隆言語誠懇,隻好磕頭謝恩,領了這份差事,乾隆見此,又說道:

“朕今封卿為侍讀學士,入上書房,隻教十五阿哥一人,卿可殫心教導之,倘不奉教,卿等不妨過於嚴厲。從來設教之道,嚴有益而寬多損,將來皇子長成自知之,卿可放心去教。”

乾隆這番話,說得是動情入理,使朱珪不由得感激涕零,再三謝恩,領命而去。

安排了這件大事之後,乾隆始覺稍放了一些心,便自帶了胡勝、和珅和儀衛、護軍一行幾百人,出京前往盛京拜謁祖陵,開始了他的第三次東巡。

不知是出於什麼考慮,連乾隆自己也說不清楚,他這次在走之前便下了三道旨意:一是出山海關後直赴盛京,不再繞道;二是不再去蒙古狩獵;三是讓朝鮮不必再派使臣接駕了。這或許是年紀大了的緣故,他已不再想像上兩次那樣,那麼張揚,那麼熱鬧,隻想快去快回,順便散散心而已。

在盛京祭祀完畢,乾隆又大宴群臣兩天,可是無論怎樣熱鬧,他也總有些心緒不寧,又過了兩天,他在盛京便再也住不下去了,下令轉駕回京,畢竟,京城才是他的根據地啊!

歸途中,一路無話,這一天,乾隆一行到了錦縣,此時正值中午,禦道兩旁無一人煙,正行走間,忽然從道邊草叢中,斜刺裏衝出了一個人來,跪在禦道中間,乾隆身邊的侍衛早衝了上去,舉刀欲砍,卻聽那人口中喊道:

“萬歲爺,小民有要事求見。”

乾隆一聽這話不由脫口喊了一聲“慢”,止住了侍衛的刀,他是英明帝君,昔日下江南時,這種事遇的多了,有時也確有一些巨大的收獲,不過,三次東巡,這種現象倒是第一次遇上,他想聽聽,這個人是奔什麼而來的。

這樣想著,乾隆讓侍衛將那人叫到禦輦前,乾隆透過轎簾細看:隻見來人四十上下年紀,麵色蠟黃,瘦削無須。

“你攔朕駕,所為何事啊?”乾隆問。

“啟稟皇上,小人乃錦縣生員,名叫金從善,聽聖駕過此,小人將自己一生所思之事寫成條陳,特冒死罪在此驚駕,請皇上納諫。”金從善一麵說著,一麵從懷中掏出疊得四四方方的一道奏折遞了上去。

乾隆聽此人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半日不知所雲,又聽他說“納諫”,不覺心裏暗笑:你又不是朝中大臣,何來讓朕納諫,心裏這樣想,但亦讓胡勝將條陳遞進轎來。

乾隆將這方方正正的紙打開一看,不看則已,是越看越怒,原來,這紙上一共寫了四條,主要是說乾隆貪戀皇位,歲至高齡仍不言建儲事,置國家社稷安危於不顧;其次是對皇後不好,致使二位皇後都含冤死去,如今又不設皇後,使天下有父無母;最後要求乾隆從諫如流,答應這幾件事從快辦理,然後向天下頒布罪己詔,以成英君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