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嘉慶帝名義上位 白蓮教聚眾鬧事(1 / 3)

且不說這邊遣將派兵,忙得不亦樂乎。乾州城內,一片欣欣景象。吳八月不費力氣,占據州城,生擒同知、學政,奸商惡霸,一個個俯首就戮,附近苗民,歡呼雀躍,爭相依附。起義軍隊伍更加壯大。吳八月見機不可失,趁清軍慌亂之際,大隊人馬直逼鳳凰廳城。這是清政府在苗疆的最大軍事重鎮,為湖南省分巡兼辰州、沅州、永順、靖州三府一州兵備和提督衙門、廳台衙門三級軍政官署所在之地,素有“苗疆咽喉”之稱。吳八月一鼓作氣,圍住了這座固若金湯的堡壘,如果攻下,恢複苗地的起義使命應完成了一少半。

乾隆得知苗軍銳不可當,等不得合七省官兵會剿,便急令福康安匆匆赴苗。福康安到得苗疆後,除了要與苗當開戰,尚要抵禦苗疆瘴癘的侵襲,同時還要提防和琳的掣肘。但清軍數量逾萬,加之主將福康安頗得策略,數月之間,失地大部奪回,九月又擊敗了吳天半。苗軍軍心大懈,福康安總算沒負乾隆之托,苗疆總算平靜了些許。

在京城的乾隆,雖得知戰報告捷,但喜悅之情並無多少,他仍在為即將舉行的傳位於子之事焦灼不安。

九月初三日,黃道吉日,乾隆在圓明園勤政殿舉行大典,皇子、皇孫、王公大臣,雲集在此。他們也預感到,皇上要做出重大舉措,也許,就是冊立太子。

皇上心情氣色都不太好,但十分安詳,高坐禦座之上,雙目低垂,俯視臣下,還是那副淩人盛氣,但是,他的目光有些呆滯。

和珅和阿桂二人把一黑色盒子遞在乾隆麵前。眾人心中忐忑,尤其是那些皇子。這就是那個神秘地藏了近二十年的盒子,裏麵裝的就是冊立皇太子的密詔,它藏在“正大光明”匾之後。上麵隱隱有一層塵土。太監從和珅手中接過,捧到乾隆前麵。乾隆揭開封條,將它打開,從裏麵拿出了一疊杏黃色的布條,交給了太監。太監又傳給了和珅。和珅跪拜後,站起身,對著群臣念道:

“聖上有旨,立十五皇子永琰為皇太子,欽此。”

這次大典並不隆重,因為這隻是宣布冊立皇太子,而不是禪位。有些不知底細的大臣也許會感到新奇,但有一些重臣,如和珅、阿桂等人,都早已知曉,另外一些老於世故的大臣,也能從以前的舉動中猜出一二。

永琰,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原來,是他老師朱珪的推測,不久前,和珅親手捧著玉如意到他的嘉親王府祝賀,永琰更加確信,他被立為皇太子,所以,聽到這個消息,他並不感到意外,當然,心中一陣狂喜,這告訴他,用不了幾天,他就可以成為一代帝王,君臨天下了。

永琰的年號,以乾隆六十一年為元年,稱嘉慶元年,也是乾隆所定。他覺得自己的大業已成,子孫隻要守成既可,無須創新。為了表示慶賀,於是定為“嘉慶”,“嘉慶”者,“喜慶”之意。

大計已定,乾隆鬆了一口氣,從圓明園返回了皇宮。皇宮,似乎恢複了平靜,一切如常。

十月,剛剛舉行完公布皇太子大典的乾隆皇帝,心情略有好轉,又被一件令他惱怒不堪的事件攪亂了。福建一個道員的奏折,按理,道員的折子乾隆是很少能見到的,但是,這個是意外。讀罷,令他火冒三丈,拍案而起。這麼大的火,他很少發過,就是聽到苗民起義的事,也沒有動這麼大的肝火。他令太監馬上把軍機大臣阿桂叫來。

阿桂慌忙到養心殿來覲見。

“阿桂,這個折子你可見過?”乾隆壓住火氣,坐到禦椅上,指著手中的奏折問道。

“回稟皇上,這個折子是奴才看過的,認為非同小可,閩浙總督伍拉納與福建巡撫浦霖,收受下屬賄賂,克扣厘金鹽稅,致使該省錢糧虧空累累,民不聊生,罪責難逃,因此,奴才做主,將這個折子呈給皇上過目定奪。”

“簡直太令朕氣憤了,朕本以為近幾年來各級官吏都能克己守法,使萬民生息,皆有所仰,因此才下詔不複興大獄,哪知道這些奸官竟然無視朕的一片苦心,置雲南布政使錢度、雲貴總督恒文發、山西布政使蔣洲等覆轍於不顧,貪心不足,目無王法,天理難容!”乾隆氣極,跺起腳來。

“奴才該死,都是奴才料理不周,才致使官吏懷私,如果以前嚴加糾查,一定會至於發生今日這樣的大案。”

“這都是朕的不是,近兩年法度稍寬,提防不夠,才使奸人有可乘之機。可是,這些人就不想一想,這樣做能脫逃王法?朕以為再有兩個月就禪位了,一定不會有事,哪承想西南苗亂未平,東南貪汙案起,難道,就注定不讓朕有一天安靜日子嗎?”乾隆怒氣衝衝地叫喊著,像是對阿桂,又不像是對阿桂,盡情地咆哮著,發泄著。阿桂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乾隆過於激動,以至於從禦椅上站起來,發覺自己有些失態,才返身坐下,停止了痛斥,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

“這件案子,就由你去辦理,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然,就不要回來見朕!”

“奴才遵旨。”阿桂連忙答應。

“你現在就去辦吧。”

阿桂領命,火速派人將伍拉納、浦霖押解到京。然後會集了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部首腦,商議對策。晚上,軍機處又是阿桂負責值班,管世銘也留在外邊,見隻有他們二人在,便不顧規矩,走進屋裏。阿桂並沒有阻止他。

“大人,伍拉納的案子,您打算怎麼辦?”

阿桂搖了搖頭,表示無可奈何。

“大人,恕卑職直言,這封奏折,是大人特意報上去的,如果是和珅值班,他一定壓住不報,因為伍拉納是他的人,這說明,大人不是沒有主見。”

阿桂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他。管世銘接著說道:

“大人想借此機會,打擊和珅,如果和珅一味袒護,您就可以趁機揭發他,那樣,他就會在皇上麵前失勢。但是,您又怕萬一不成,和珅會更恨您,甚至會不擇手段地報複。所以,您現在猶豫不決,不嚴辦,皇上有令,不得違抗,嚴辦,得罪和珅,後果難料。”

阿桂聽管世銘講完,微微一笑,說道:

“知我者,世銘也。”

管世銘也一改嚴肅麵孔,現出笑意。“大人到底想怎麼辦?”

“也隻能豁出去了。我現在已近古稀,還能有幾年活頭?趁著還占著這個位子,為國鏟除奸人,萬一哪天撒手而去,再想辦法已經來不及了。隻是和珅為人奸詐無比,察情度勢,非老夫所能比,尤其圓嘴滑舌,在皇上麵前搬弄是非,混淆視聽,更非一般人能望其項背。要除此人,隻怕難以成功。如果老夫猜得不錯,他一見大事不好,定然會不管伍拉納等人,反而到皇上麵前邀功請賞,如果他想袒護,倒好了。”阿桂說著,麵露喜色,但馬上又轉嚴肅,接著道:

“他不會的。萬歲的心情,他最清楚。皇上不願禪位,現在迫不得已,但他不能容忍在最後兩個月內有人讓他掃興,現在苗亂未靖,已經擾得他心神不寧,一腔怒火無處可發,必然發泄在這兩個貪官頭上。和珅不會不知道的,雖然伍拉納一去,他又少了一支勢力,但他不會因小失大。不過,事已至此,老夫也隻有一搏了。即便不成,將死之人,又能奈我何!”

閩浙總督伍拉納、福建巡撫浦霖被押到京城,三堂會審。和珅知道這個消息,不亞於五雷擊頂。太突然了,他一點準備都沒有,皇上沒有告訴他,大臣們也沒有告訴他,為什麼幾天過去,他才得知消息?難道是皇上對自己發生了懷疑?不會的,不會。那一定是阿桂這個老狐狸搗的鬼。否則,奏折被壓下來,皇上不會知道這些事的,他在府中急得團團打轉,還是想不出主意來。他命人快速把吳省蘭叫來。

吳省蘭也是剛知道這事不久,一見和珅立即叫道:

“大人,有何吩咐?”

和珅想了一會兒,對他說道:

“你給我找一個心腹之人,當然,不能讓你去,裝作去探監,告訴伍拉納,在會審時不要把我供出來,我隻吃了他幾十萬兩銀子,那樣,我可以保證在皇上麵前為他求情,如果他非要供出來不可,大家一塊兒完蛋,誰也別想活命。這事,越快越好,對了,東邊有什麼動靜沒有?”

“沒有什麼異常動靜,太子每天隻是讀書畫畫,逗小孩子玩玩,連大臣都很少見。不過,昨天他從養心殿回來時,臉上十分高興,見了我,才又板起麵孔來。”

“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的不知。”

“朱珪這個老家夥從廣東調到福建,當閩浙總督去了。這分明是太子搞的鬼。”

“看來他並不老實。”

“他又不是小孩子,那麼容易欺負。不過,隻有朱珪一個人,用不著擔心。我給太子送去玉如意時,他滿臉堆笑,前兩次見麵,還感謝我呢,看來,他顯然認為是我幫了他的忙。即使他當上皇帝,也不會把我怎麼樣,而且,皇上位可以禪,權是不會放的,你沒有聽到九月初三的大典上,他說‘歸政後凡遇軍國大事及用人行政諸大端豈能置之不問?仍當指教,解皇帝朝夕敬聆訓諭’這句話嗎?隻要皇上在,就用不著怕。伍拉納的事,就交給你了。皇上這邊,我自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