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不是加減法(1 / 3)

酒吧裏燈光搖曳,楚兒在靠牆的一張桌子前坐下,要了一杯紅酒,眼光在酒吧間逡巡往複,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到這裏來了。

Rock響了一半,似乎是旋律剛要越過波峰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音樂一如她的愛情,在勻速的幸福飛升中雪花般飄落。

對,飄落化作水,再冷凝成冰,懸掛在眼簾成為抽泣的音符。

楚兒灌一口酒,便喝去了高腳杯裏的三分之二,覺得已接近墮落。

誰說墮落不能進入天堂?

三流酒吧的音樂固然是三流的,適合楚兒這種無法被歸類的邊緣人,碟片磨磨蹭蹭,跟她進酒吧之前的躊躇多麼相似,總算進來了……Rock滑進了飛逝的河川,滔滔奔流。

人生如夢,不要醒才好。

與相戀十年的男友一夜之間成為路人,再不相識。

可是她感到他還在她的身邊,他的臉,他的眉毛的一蹙一揚,他的脈脈眼神,他很節製的笑容……

這一切都是夢,畢竟是分手了。

一個星期過後,他就要同一個女人睡上一張婚床,此時,不爭氣的淚水撲簌簌而下,在酒杯裏開放成朵朵殷紅的小花。

才二十五歲,楚兒覺得已人老珠黃。

電視裏遊戲似的都市戀情,卻成了前車之鑒,夢醒方知自己已蹈人覆轍。

沉淪……

失戀了?恍惚中一個男人走過來搭訕,聲音被酒吧音樂搗得零零碎碎,楚兒正眼也不瞧,伏在桌子上,舉起酒杯叫服務生換酒。

男人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杯子放在台上。

酒來了,楚兒捋一下頭發,喝了一口,才看清這個男人,應該屬於清秀一類,不過楚兒沒心情。

別煩我!

男人想說什麼,楚兒站起來。

你給我走開!

男人一動不動,不知所措。

你給我走開!楚兒又說,她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不淑女過,不管是對什麼人。

啪的一聲,楚兒已把杯子摔在地上。

這響聲剛好在音樂的低音落差裏響起,所以特別響亮,周圍的人立即圍觀過來,保安一下子躥到男人的身旁,以為出了什麼亂子。

沒事,是我一不小心摔下來的。男人說。

不等人來收拾,男人便俯下身來一塊一塊地拾殘片,動作緩慢,脖頸白淨,他把殘片放在桌子上,抽出一張百元紙幣,交給對麵的服務生。

楚兒走過男人身邊,到前麵一張台去。

說真的,她有點後悔,這是酒吧,原是為尋開心才來的,再鬧也隻是跟自己過不去,況且這個男人並不是真令她討厭。

小姐,好大脾氣,男人走到楚兒的身後輕聲說道,楚兒感覺到他寬大的胸懷和溫暖的體溫似乎在向她圍襲過來,事實上並沒有。

楚兒回過頭,男人居然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是很健康的顏色,一笑,牙齒整齊粲白,酒吧的燈光一晃而過,唇線簡潔凜冽,嗯,是一個不錯的男人,楚兒似乎是有些慌張地站了起來,因距離太近,她的額頭差點碰著了他的鼻子尖。

愛情,就像狐狸和烏鴉,千萬別當真,誰沒有過傷心的事,什麼都可以重來,天下又不是他一個男人!

男人說話的時候,緩慢而簡約,一種洶湧的東西被他很好地掩藏在平靜的話語中,但楚兒感覺得到。

沒關係,坐下,男人修長柔軟的手掌放在楚兒肩上,楚兒乖乖坐下。

你好像也不開心,楚兒問。

開心的,男人輕描淡寫,在旁邊坐下,你不是常來這裏吧?

第一次,楚兒實話實說,她不想欺騙眼前這個無辜的男人,盡管是萍水相逢,楚兒問,你呢?

有時來,男人回答,眼神裏竟然掠過一絲迷惘。

對不起,今天心情不好。

男人嘴唇緊閉,保持著沉默,有一種靜穆之美,他的臉光潤明潔,過了許久,男人重複先前的話。

別太認真,顯然男人是無意識說出的,一會兒,他忽然覺察到自己的神態被楚兒注視,馬上調整過來,你真漂亮。

謝謝!

不過,電閃雷鳴發脾氣可不好,特別是女人,要懂得愛惜自己,生氣會長皺紋的,喏,溝壑縱橫,滿臉像梯田。男人比畫著,臉一下子晴朗起來。此人居然這麼幽默,氣氛一會兒就緩和過來,楚兒咯咯地笑,咕嘟咕嘟又喝下半杯紅酒。

別喝醉了!他富有磁性的話音裏漾滿關懷,時間可以改變一切的,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