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任命在即(1 / 3)

周六上午十點,謝帆開著自己的大眾朗逸,在聯眾花園小區的大門口停下,眼巴巴地向裏麵張望。五六分鍾後,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從樹蔭掩映的過道上慢慢走過來,紮著兩條辮子,打扮得像小公主般可愛的女孩一看到謝帆,興高采烈地跑上去,撲到他懷裏,大聲叫嚷,“爸爸。”

謝帆抱起謝雨婷,轉了兩個圈,又在她粉嫩的臉頰上用力親一口,“想爸爸不?”

“想,爸爸你要帶我去哪玩?”

“你想去哪玩就去哪玩。”謝帆抱著女兒,轉頭對洪欣說,“那我們先走了。”

“明天晚上要請客人吃飯,估計得九點才能回來,你晚些再把婷婷送回來。”洪欣沒有化妝,膚色極佳,白皙平滑,沒有一絲皺紋,任誰也看不出她是個五歲孩子的母親。

“行,那到時聯係。”謝帆讓女兒坐後座,發動汽車駛出公路。謝雨婷說:“爸爸,我想養隻狗狗好不?”

“養狗狗?那要花很多精力的,媽咪那麼忙,她肯麼?”

“就是不肯啊,我求她好幾次都沒用。可我上次去楠楠家,她養了隻小狗狗好可愛,還能陪我玩,所以我也想養一隻。”謝雨婷人小鬼大,嬌聲嬌氣地說,“爺爺奶奶整天在家沒事,就把狗狗養在他們那,我一有空就去找它玩,好不?”

“好,好,那我們中午去爺爺奶奶家吃飯,你自己和爺爺奶奶說,如果他們同意幫你養狗,那就買一隻給你,好不?”

應付把自己捧為掌中寶的兩位老人,謝雨婷最有把握,隻要小公主一撒嬌,從沒辦不成的事,她雀躍地拍著手,“爸爸,你說話要算數,爺爺奶奶隻要答應,你下午就和我去買,我要自己挑。”

“你老爸我啥時騙過你了?”謝帆笑著,看著女兒開心的可愛模樣,一股暖流在心中湧動,女兒是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而家庭卻是最大的遺憾。洪欣在工業銀行工作,兩人在參加一次商業培訓時剛好是同桌,洪欣漂亮開朗,樣貌身材火辣動人,說話處事幹淨利落,使謝帆驚為天人,一見傾心,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第一天互留電話,在謝帆不遺餘力的出擊下,沒多久便開始約會。熱戀中的兩人如膠似漆,愛得極為火熱。過了兩個月,在一次衝動的意外中,洪欣珠胎暗結,不得不奉子成婚,閃電式的結合,也算是趕了回潮流。

網上有句調侃,閃婚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閃離。謝帆不幸而被命中。丘比特之箭的魔力轟轟烈烈燃燒過後,隻剩下柴米油鹽醬醋茶,一大堆家庭生活瑣事,令小兩口不堪其擾。最要命的是洪欣的性格過於強硬,認準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在和家翁家婆的相處上,問題頻發,特別是在女兒的哺育撫養上,戰火紛飛。洪欣擔心年紀輕輕就失去完美身材,而且喂母乳等於給自己套上枷鎖,極不自由,堅持給女兒喂奶粉。而在老一輩看來,哺乳對母親而言,天經地義,就怕沒奶水,哪有那麼多講究?為這問題,便爆發一場大戰,縱然謝國棟吹鼻子瞪眼,大發雷霆,可乳房又不長他身上,洪欣就是不喂,他能有什麼辦法?一起生活的那段時間,兩代人之間口角摩擦從不間斷,簡直是三天一小戰,五天一大戰,弄得謝帆裏外不是人,在嬌妻和父母間和稀泥,苦不堪言。而當生活逼得人不得不理智地麵對現實時,兩口子的矛盾也逐漸暴露出來。謝帆理想中的妻子,是能以家庭為重,不說專職相夫教子,至少能給丈夫一個溫暖的港灣。但洪欣屬於事業型,有巾幗不讓須眉的豪氣,向來對男主外,女主內的封建腐朽思想嗤之以鼻,要的是闖一番事業,在家根本待不住。生育完才兩個月便回到工作崗位上,天天忙到八九點回家,為此少不了和謝家又是場風波,而這次連丈夫也沒站在她一邊。再小的矛盾日積月累,也會成為難以解開的死結。半年後,一家人終於疲了,累了,戰爭結束的代價,就是兩人坐在一起,商討分道揚鑣的事宜。

在財產分割上,兩人都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唯有孩子的撫養權成為爭奪的焦點。洪欣怎麼說也不肯將女兒讓給謝帆撫養,為此不惜將遠在沈陽的姑母接過來,專門帶孩子。而謝家兩老對孫女視若掌上明珠,哪肯輕易放手?誰也不肯讓步,最後鬧上法庭,由於孩子太小,又是女兒,母親一方占有天然的優勢,最後法院判決洪欣勝訴,氣得謝國棟幾乎三天沒吃東西,謝帆的老母親直抹眼淚,逢人便大罵不公。

謝帆和洪欣做不成夫妻,當朋友卻合適,關係反而越來越好,人有時就是如此奇怪。雖然沒在一個房子裏生活,但隻要有時間,謝帆便來帶女兒,父女關係極為融洽。洪欣近幾年在單位平步青雲,年紀輕輕便做到信貸科副科長。關於她的風言風語不少,追求者也多,但她從未再婚,交過兩個男朋友卻先後吹了。謝帆在事業上升得也不慢,隻是曾經滄海,離婚的傷口不時警醒著他,尤其是潘依彤……

潘依彤,她還好麼?這幾天來,還是沒能聯係上,難道她正在接受執法機關的調查?難道自己也在推著她,和郭耀先一起墜下深淵?

謝帆後背泛起陣陣涼意,手腳微微顫抖,還好謝雨婷清脆的童聲,打破他的回憶,“爸爸,媽媽最近很忙,老是出差哦。”

“是麼?她那麼忙?”謝帆回過神來“是啊,晚上經常不回來,我都和老姑睡的。”謝雨婷說,“爸爸,今晚我要和你睡。”

謝帆的心被揪了一下,想起最近聽到的一些傳言,用力搖搖腦袋,若無其事地說:“好啊,我們現在先去吃哈根達斯,好不好?”

“好,吃完趕緊去爺爺奶奶家,我要問狗狗的事。”這小丫頭,一片心思全放在寵物身上,連最愛的冰淇淋都不上心了,謝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一踩油門,向哈根達斯在北洲市的旗艦店駛去。

在北洲淮海路上,有間新開的茶館香茗居,裝修古樸典雅,檔次頗高。每天有民樂表演,在琴韻悠悠中品茶聊天,別有一番風味,吸引不少客人光顧,每逢周末,生意愈加紅火。甘霖輕車熟路地來到最裏麵的包廂,點了壺金駿眉,翻看著報紙,等了十幾分鍾,門開了,一個身材高大,腦袋禿成地中海的男人進來,拱著手說:“不好意思,甘總,剛剛送我那口子回娘家,出來遇到堵車給耽擱了。”

“沒事,我也剛到。”甘霖站起身,熱情地和他握手,“李行,周末耽誤你休息,我才不好意思。喝點什麼茶?”

工業銀行北洲分行副行長李華偉點了鐵觀音,等服務員退出去後,笑著說:“甘總,還沒恭喜你成為領海的掌舵人,以後在這北洲商界,你可是風雲人物了。”

“這把交椅可沒那麼好坐,一萬多人的吃喝拉撒,全賴我頭上,難啊!”甘霖歎著氣,姿態放得放低,“還得李行幫兄弟一把。”

“能幫我一定幫。”李華偉話鋒一轉,“隻是這次你讓秘書送來的資料,我仔細看了,恐怕兄弟是有心無力啊。”

甘霖身子一震,注視著李華偉,沒有說話。李華偉打開皮包,拿出一份資料,侃侃而談,“你們那塊地,麵積是不小,離市區實在太遠,那一片還沒開發,荒涼得很,雖然傳說高鐵要在那落戶,但雷聲大雨點小,沒個正兒八經的說法。按估值來說,能到六千萬就很不錯,要貸一個億,根本不可能。”

“按正規是有難度,才要李行大力支持。”甘霖遞了根煙過去,沉聲說,“這裏麵有沒操作的空間?隻要能指點條明路,我一定好好感謝你。”

李華偉擺擺手,吐起苦水來,“這話可見外得很,你我都是尹市長培養起來的人,要按古代說法,就是師兄弟,你的事我能不辦好麼?隻是大環境下,銀根緊縮,國家對貸款控製得很嚴,要求估值準確,手續完備。要不是領海是大國企,有授信額度,換其他公司來抵押那塊地,頂多就到一千八百萬。而且如此大數額的貸款,必須得行長批準,就算我敢拚了老命答應你,可他那一關照樣不好過。甘總,你現在是一把手,一言九鼎,可我不是,沒有簽字作準的權力啊!”

“任孝和調來北洲不是才半年多麼?他這人咋樣,能打交道不?”既然李華偉無能,甘霖隻得把目標轉到行長任孝和身上。

“他來的時間是不長,但官大一級壓死人。”李華偉沒好氣地說,“而且這人裝得很,也小心,工作上總是按規定來,從沒開過綠燈,搞得兄弟們沒口好飯吃,鬱悶啊。”

甘霖給李華偉倒茶,臉色不太好看,眼光閃爍不定。李華偉征詢著說:“要不讓老爺子出麵,和他交代一聲?市長的麵子,他總得給吧。”

“工業銀行是省裏直管,和市裏沒關係,他未必會賣麵子。”甘霖搖頭,“我也不能事事去麻煩老板,他更忙,哪管得了那麼多?這樣吧,找個時間你約任孝和,我和他談,我就不信他會拿規定當飯吃。”

“我去約他不合適,他要知道我們的關係,恐怕更不會幫忙。”李華偉倒是直接,闡明其中關係,“甘總,不瞞你,一是我們關係不咋地,請他未必到;二嘛,他如果真要幫你,也不想被我知道。”

一二把手的關係,不管在政府還是企業,都是敏感話題。李華偉在北洲工業銀行幹了十幾年,以前在黨校學習時,曾當過尹成易的學生,他抓住機會,竭力靠在尹成易這棵大樹底下,一步一步走到副行長的職位,對省裏派來的“空降兵”任孝和,自然沒給多少好臉色,明爭暗鬥不會少。看著對麵的李華偉,甘霖就想到鄧漢文,內心一陣煩躁,連煙灰都忘了敲掉,任由它掉在地板上。

“其實你手下就有最適合搭上任孝和的人。”李華偉從口袋裏掏出一盒黃鶴樓,禮尚往來地遞了一根給甘霖,“你是身邊有寶而不自知。”

“你說誰最合適?”甘霖聳然動容。

“你們集團總裁辦主任不是姓謝麼?就他。”

“謝帆?”甘霖不解,“他和任孝和認識?”

“不認識。不過他老婆,不對,正確的說是前妻洪欣,和任孝和可是熟得不能再熟。”李華偉的笑容極為猥瑣。

“他前妻也在工業銀行?”

“是啊,原來南山支行的主管,一下升了官,還調去信貸科當副科長了。”李華偉喝口茶,“她說一句話,有時可比我還管用。這枕邊風啊,威力可比龍卷風還大得多。”

“有意思,真有意思。”甘霖腦子轉得不慢,已心中有數,從襯衫口袋中拿出一張銀行卡,塞給李華偉,“一點心意。”

“你就是客氣。”李華偉嘴上推辭兩句便收下,聊了會兒天便告辭,甘霖一個人坐在包廂裏盤算著,門開了,一陣香味撲鼻而入,一個很好聽的女聲問:“談好了?能成麼?”

甘霖抬起頭,看到徐菲,眼光頓時化為一彎春水。這女人太漂亮了,從小到大,不管到哪,徐菲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男人為她的美麗而瘋狂,女人因她的漂亮而嫉妒。或許為了驗證紅顏禍水這句古話,徐菲的經曆極為坎坷,母親因生她而難產早逝,父親大受打擊,沒多久在過馬路時,因精神恍惚而被汽車撞到,截了一條腿,對方還不顧而去,生活一下陷入困境,隻能靠親戚朋友接濟。七歲時,父親鬱鬱而終,徐菲便由奶奶帶大,靠著奶奶那微薄的退休金生活,連肉都很少吃,更沒穿過華麗的服飾。在別的孩子過著幸福的童年時,徐菲便已深深體會到生活的磨難。不過上蒼是公平的,在過早給她磨煉的同時,也賦予她驚人的美貌。而徐菲也懂得怎麼利用好它,在男人堆中遊刃有餘。從初二開始,隻要她想要的東西,隻要用手一指,就會有人屁顛屁顛地去埋單。生活水平漸漸好起來,放學後排隊接她的豪車也越來越多,背後的指指點點自然是排山倒海。不過徐菲從不管這些,畢業後她先當了模特,後來又當演員,演藝圈的水太深,美女如雲,徐菲縱然姿色過人,也隻能拍些不入流的角色,直到兩年前在寶馬的新車發布會上,被邀去當車模的徐菲,遇到了甘霖。

第一眼看到徐菲,甘霖就傻住了,七魂六魄全被這女人吸引,當時他就發誓,不惜一切也要將她追到手。而徐菲也厭倦了在娛樂圈漂泊無依的生活,反正是跟男人睡覺,還不如找個穩定的床位,撈一筆資本。這間茶樓,就是甘霖為她投資開的,也是兩人幽會的場所。畢竟作為市長女婿,婚是不可能離的,靠山一倒,他什麼也不是。而徐菲也沒想過當甘太太,要的隻是甘霖能帶來足夠的財富,在他掌管領海集團後,這條掘金之路能光芒四射。

“沒成,這家夥沒決定權,又沒膽量幫忙。”甘霖聳聳肩,恨恨地罵,“都不知老板看上他什麼,廢物!”

“那怎麼辦?貸不到款,換設備不是泡湯了?”徐菲坐在甘霖大腿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膩著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