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公關使命(1 / 3)

曾菲娜住在北洲最頂級的世華天地大酒店,為了領海集團的項目,BW為她長包了一個房間。在歐美等大外企做事,除薪資較高、福利齊全外,在其他方麵也比較優越,在差旅方麵,到外地出差能住五星級酒店,差旅補助也要高,對比起普通小白領住商務便捷酒店,為三餐摳著手指計算,自然而然更有優越感,並提高對身份的認同以及對企業的忠誠。而作為銷售老手,曾菲娜很清楚,外企的做法,最主要還是彰顯企業實力,在這勢利的社會裏,邀約或拜訪客戶時,人家一聽說你住的是當地最好酒店,自然而然便刮目相看,對企業有了信心,談判便事半功倍,這幫外國佬精著呢!

曾菲娜美美地睡個飽覺,下午三點多才起來,到酒店的美容中心做了頭發,回到房間,換個領子很低的衣服,看著鏡子中性感動人的麗影,才滿意地來到三樓的中餐館,在早就訂好的包間內等了十多分鍾。

何士強匆匆忙忙地進來,“路上有點堵,你看,遲了十分鍾。”

“何總,我們就別說客氣話,您太見外了。”曾菲娜端起笑臉相迎。

看著露出一大片白花花胸脯和深深乳溝的曾菲娜,何士強眼睛快直了,張嘴說話都帶著急促。曾菲娜似乎毫無發覺,讓服務員過來點了幾個菜,又叫了瓶茅台,“何總,我們先來一瓶,你看行不?”

“夠了,就我們倆,沒必要喝太多。“何士強好不容易才把視線移開。

酒入杯中,包廂內洋溢著茅台的醇香,曾菲娜舉起杯說:“謝謝何總對小妹的照顧。”

幹杯後,何士強隻感到燥熱,鬆了鬆領口,曾菲娜看他一眼,說:“這次專家們去我們總部考察,回來還滿意吧?”

“滿意,當然滿意,免費到美國去一趟,還去拉斯韋加斯玩兒了一圈,哪是在國內城市走一趟能比的?”何士強嘖嘖說,“你這招出得真絕,這回在專家評分上一下拉開距離,到時上了會議,我就能說上話。”

“這次還不是靠你幫忙?要不然我就算請專家去月球玩一圈都沒用,他們分數再高,公司高層會議過不了也沒用。”曾菲娜嬌滴滴地說,“幸虧有你幫我鋪路,才能在高層中獲得一些支持,我才有點信心。”

“是你自己爭氣,沒想到你能把謝帆拉過來。”望著曾菲娜的臉龐,何士強由衷讚歎,“美女的魅力就是大。”

曾菲娜笑笑,“隻靠謝帆也沒用,他隻是總助,手裏沒多少實權。要不是你介紹我和鄧總認識,哪有機會?”說到這裏,她端著酒杯,雙眸閃閃發亮,盯著何士強,“很快就要開定標會,到時鄧總這邊不會有什麼變卦吧?說句掏心窩的話,鄧總的態度,我真有點吃不準,要是忙活這麼久落個一場空,我可沒法向公司交代,說不定被炒魷魚,喝西北風去了。”

何士強和曾菲娜碰杯,一口把酒幹了,搖頭晃腦地說:“女人哪,就是瞎擔心。鄧總那人我清楚,他比諸葛亮還要謹慎,最後結果沒出來,就算把握再大,他也不會收任何好處,不管是對你還是其他公司,都一樣。我和他的關係,既然他已答應,就不會有問題。現在高層會議有七人,甘霖那邊是劉長川和林慶懷,而我這邊有鄧總、徐明德,隻要你能把謝帆做成鐵票,那就是四比三。退一步說,就算有人投棄權票,那三比三,憑專家的分數選定,那你中標還不是板上釘釘?你再想想,鄧總還會去支持其他的廠家麼?那票數分散了,反而會便宜了甘霖,他沒那麼傻的!”

曾菲娜開心地笑了,“有你這句話,我就一百二十個放心,到時得請你幫我好好感謝鄧總,我們喝酒。”

何士強的視線落在曾菲娜胸前,借著酒意拉起曾菲娜的手,“那你要怎麼感謝我?”

曾菲娜向他拋個媚眼:“該怎麼感謝,我心裏有數,一定讓你滿意。”順勢把手抽出來,“來,我們喝酒,來日方長嘛。”

“我就喜歡你這點,靠譜。”何士強色迷迷地說。兩人喝酒吃菜,聊得熱火朝天,曾菲娜不時逗得何士強哈哈大笑,一瓶酒喝光,何士強又叫一瓶,他嗜酒,一喝上來就要到量,第二瓶曾菲娜沒多喝,隻倒酒勸酒,大半讓他給喝了。一桌菜吃完,兩瓶酒搞定,曾菲娜拿出一張卡片,對喝得興起的何士強神神秘秘地說:“哥,五樓的桑拿服務不錯,我給你安排好,直接上去,好好玩兒,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就不陪你了。”

酒喝到一定量以後,正是性欲旺盛的時候,更何況被熱辣的曾菲娜早就撩撥得欲火熊熊的何士強正需要個發泄之處。等著電梯的門緩緩合上,曾菲娜臉上的表情變得鄙夷而冷淡,搖搖頭啐了一口:“臭男人。”

曾菲娜並不知道,這一餐飯即將改變何士強的命運,也將局勢逐漸推向不可挽回的深淵,後來總結時,曾菲娜是腸子都悔青了,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絕不會讓何士強喝酒,更不會讓他酒後駕車。在局勢如此緊繃的情況下,暴露出破綻,讓伺機而動的對手抓個正著,簡直就是愚不可及。

在世華天地大酒店對麵,是一間紅酒屋,老板祖籍北洲,但已三代在法國生活,家族經營紅酒生意,在當地酒界有著廣泛人脈。三年前決定回北洲投資,開辦這間酒屋,這兒不但有全省最大的藏酒窖,裏麵品種之豐富,放眼國內至少躋身前五。名貴的紅酒更不少,連號稱紅酒之王的1945年木桐都在庫存之列。甘霖很喜歡這裏,他出身窮苦,每年讀大學的學費都得家裏人東湊西拚,工作後為還債,很長一段時間是勒著褲腰帶過日子,錦衣玉食,一擲千金的生活,和他根本就沾不上邊。辛辛苦苦,默默無聞地挨了好幾年,直到被尹成易挑為秘書,隱忍許久的他終於等到機會,並牢牢把握住,將尹成易放在比親爹還要親幾倍的位置上,費盡心機,做牛做馬,就差沒把心掏出來,才換得他的信任,一步一步向上爬,地位越來越高,生活越來越好,但其中的血淚辛酸,甘霖每每回想起來還會不寒而栗。

正因為他將自己隱藏得太久,當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時,他越來越囂張跋扈,表麵上他是堂堂北洲第一國企的負責人,可在尹成易麵前,他扮演的是乖馴服從的家犬,他需要一個出氣口,將他從尹成易那受的氣發泄掉。他太喜歡權力了,出入坐著奧迪,平時麵對著下屬的畢恭畢敬,阿諛奉承,所到之處皆是名貴場所,能吃得起意大利的鬆露,喝得起法國拉菲,抽得起古巴雪茄,這一切隻需要手中的筆一揮,再高昂的消費都不用掏腰包,更何況還有大把機會可將不屬於自己的錢變成屬於自己的錢,天底下絕沒有比這再美好的事,連和徐菲做愛,都帶不來這麼多快感。

徐菲搖晃著紅酒杯,憂心忡忡地說:“晚上怎麼有雅興帶我來這?投標的事搞定了?正因為有招標,那幫人才肯寬限我們到下個月,沒法再拖了。”

“下個月怕什麼?下周就定標,到時我就把錢打到賬戶上,你還怕沒錢還?”甘霖說。他的愛好不算多,但吃喝嫖賭樣樣不缺,前幾年他迷上外彙期貨,那大起大落的刺激感讓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剛開始賺了不少錢,可一場席卷全球的金融風暴讓他血本無歸,還因為利用杠杆投資以小博大,欠下三千萬巨債。

這筆天文數字般的債務,就是勒在他們脖子上的絞索。甘霖拚了命想辦法,隻有從領海搞到這筆錢,而更換機器設備,從貨款中下手成為短時間內能還上錢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而要過的第一關,必須先搬掉郭耀先這攔路石。

甘霖斷定在建領海大廈過程中,郭耀先從中撈的油水隻多不少,坐在那個位置,麵對送上門來,唾手可得的巨額收益,沒多少人能心如止水,不沾半點油葷。能做到如此境界的是聖人,翻遍中國曆史,英雄豪傑無數,被冠以“聖”字稱謂的屈指可數。郭耀先是那樣的人麼?答案明擺著,他隻是個在滾滾紅塵中翻騰,有貪欲、有色心的俗人。

可明知郭耀先撈著錢,要扳倒他並不容易,胃口越大,越有本事撈錢的人,在背後支撐的那股力量越大。他撈一千萬,肯定不是全進口袋,至少得送出幾百萬去反哺支持他的人,隻有把這張網結實了,他才能肆無忌憚。貪官從來不是孤立的,猶如老樹盤根,支脈錯綜複雜,抓一個貪官,牽連出的必是一串貪官,無數的事實已證明這是一條鐵律。

在政壇混了那麼久,甘霖深通此道,雖然心焦如焚,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可行的辦法。雖然以前支持郭耀先的市委書記退下來,可爛船還有三斤釘,沒有突破口,沒有一定把握,他根本不敢貿然出手。就在焦頭爛額之際,一次到省裏開會,和在省紀委當處長的老同學聚餐,酒過三巡,說起全省掀起的反腐敗行動,同學喝得有點高,說要辦幾件大案要案,刹住貪汙腐敗的風氣,給老百姓一個交代,隻要有確切的舉報資料,那不管是誰,都將一查到底。這個消息對甘霖來說,無異於在無邊無際的沙漠,瀕臨絕境中突然發現甘甜的清泉。甘霖立即發動自己所能用到的關係,上下活動,甚至不惜借高利貸,下了血本,在省城郊外高檔的別墅小區裏,為尹成易買下一套別墅,才獲得尹成易的支持,借著全省反腐的東風,加上郭耀先本身確實不幹不淨,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由省紀委直接立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扳倒郭耀先,並代理行使他的職權,終於能開始操作設備更換的事。

運和是甘霖成立的皮包公司,而韓國廠商的中國區銷售總監是甘霖的大學同學。他們早已算計好,要從招標中大撈一把,這次拿標,他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將萬劫不複,尤其是一錘定音的定標會,勢在必得。可郭耀先倒了,鄧漢文和他的黨羽又出來攪局,甘霖必須繼續出招,既然要鬥,就把對手全部鬥倒,樹立起像郭耀先那樣的威望和權勢,看看誰還敢摸老虎的屁股。

看看時間,甘霖有點焦躁。晚上為布這局,耗費了多少心血,動用了多少資源,就等著讓何士強自投羅網,為此他甚至親自來盯著,怕的是有所閃失,沒想到網拉好,大魚卻遲遲沒有現身,要是撲個空,這糗可出大發了。看看手表,望世紀天華,他低聲喃喃自語:“怎麼回事,還不出來?這老混蛋該不會晚上在那過夜吧?”

徐菲抑製不住好奇心,“你到底在等誰?”

甘霖還沒回答,手機先響了,“高隊,是,就在這,沒錯,人都布置好了?沒錯,就在世紀天華這,兩個路口都有人看著?好,太好了,32517,是這車號,東本的CRV,記者也到了?嗯,放心,這小子是酒桶,不可能沒喝酒,好,我想辦法盡快讓他滾出來。”

甘霖陰森著臉,撥通秘書的電話,“你打電話給何士強,讓他馬上趕到公司,就說有緊急情況,半小時後開會。”

豪雅表上的指針滴滴答答走動著,甘霖的焦灼越來越明顯,緊緊看著世紀天華停車場出口,十七分鍾後,欄杆升起,一輛黑色的東風本田CRV駛出,上了馬路,向東而去。

甘霖的表情頓時鬆弛,撥出電話,悠然說:“高隊,車子剛出去,方向沒錯,接下來就交給你咯。”

“放心吧,除非他插上翅膀飛了,不然明天你開好電視準備看新聞吧。”對方笑著說。

甘霖如釋重負,微笑著向徐菲舉起杯子,“寶貝,為我導演的這場戲成功上映,幹杯。”

何士強此時手裏握著方向盤,嘴裏猶自罵著。他正赤膊上陣,和小姐你儂我儂,漸入佳境,便接到這掃興的電話。最近是特殊時期,這時候開會肯定是有大事要宣布,何士強縱然有千般不情願,也不敢怠慢,隻得趕緊草草收場,心頭憤怒之火簡直要把甘霖燒個灰飛煙滅。這條路是北洲的交通主幹道,雙向直行六車道,路況不錯,這時車不算多,趕著要開會,酒精作用還在不斷揮發,正興奮著,腳下的油門不由越踩越大。

接近路口,何士強突然發現警車的紅藍燈光一閃一閃交替著亮起,照射著旁邊警察查車的牌子,幾個身穿製服的警察手拿指揮棒,正在指示路過的車輛靠邊。一見這場麵,何士強隻覺頭皮發麻,眼簾一低看著手中握著的方向盤,心跳驟然加速,踩著油門的右腳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醉酒駕車!何士強腦海中飛快閃過這四個字,想起政府三令五申,以及最近的嚴打行動,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他酒癮大,吃飯時不喝酒就像煮菜不放鹽,淡得沒味。而且他對酒量非常有自信,一兩斤白酒下肚,開起車來依舊反應敏捷,再高難度的停車倒車都不在話下。起初全市在嚴打時,他還收斂過一段時間,但這一年多來,從沒經曆過檢查,意識逐漸淡薄下來,從沒想到自己會有撞到槍口上的一天。

車子突然減速,立即引起警察的注意,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警察擋在車道前麵,揮動指揮棒,示意何士強靠邊停車。何士強叫苦不迭,可又不能衝過去,硬著頭皮停下,他低頭哈口氣,自己都能聞到濃烈的白酒味道,根本不用吹儀器,隻要一開口,警察抓他個酒後駕駛是一盯一個準。

警察走過來,視線往車牌號一掃,讓他搖下車窗。危急時刻,何士強靈機一動,右手從包裏拿出抽出一疊錢,將車窗降下時,第一時間塞到警察手裏,強笑著說:“同誌,有事麼?”

聞著酒味,警察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壓低音量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兄弟們辛苦,行個方便。”何士強以為有機會,趕緊說。

警察板起臉來,忽地向邊上招了招手,一個拿話筒,一個扛著攝像機的記者,噔噔噔跑過來,直接對著車子拍攝。警察將手裏的錢揚起,正義凜然,聲音洪亮地說:“你要賄賂我?”

看到記者出現,何士強是窘迫不堪,在鏡頭前,警察將錢塞給何士強,標準地敬了個禮,“請下車接受檢查。”

何士強在腦子裏將所有認識的公安部門的人過了一遍,聲音緊張得發抖,“同誌,我和金海分局的武局是同學,您看能不能……”

警察麵無表情,提高音量,不容置疑地繼續說:“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下車接受檢查。”

又有兩個警察走過來,為首那個看上去年紀三十多歲的警察問:“怎麼回事?”

“高隊長,他拖拖拉拉不肯下來,酒味很濃,還拿錢賄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