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藏北京老照片 10餘年,其中包括大量街巷胡同照片,為了研究這些老照片拍攝時所處方位,解讀老照片,2008年 1月,我先後在中國書店個體門店和報國寺文化市場購買了兩張北京老地圖。
一張是民國二年(1913年)京師京華印書局代印,由內務部職方司測繪編製的《實測北京內外城地圖》這張地圖是民國政府成立後測繪出版的第一幅北京城區全圖。圖上繪有方格網,並注明“每方格代一華方裏”。圖上不僅保留了明清時期的古建築,而且對那些與民眾生活有關的郵局、學校、寺廟、醫院、水井等均用不同符號標注於圖上。
另一張是上海商務印書館於光緒三十三年六月初一日(1907年 7月 10日)發行的第三版馮恕等測製的《京城詳細地圖》,距今 109年,經曆清光緒、清宣統、中華民國至中華人民共和國,是現存有時間記錄最早的北京地圖之一。此圖比 1995年版《中國古地圖精選》收錄的大連市圖書館藏宣統三年五月初一日(1911年 5月 28日)發行的第五版《京城詳細地圖》早了 4年。原圖始測繪於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光緒三十一年修訂出版,此後每隔一年出版 1張。此圖地域範圍為十三座城門之內的城區,隻是在城周圍繪有少量名勝等。城內官宇、街道、古跡繪製極為規整細致,所標地名比較齊全。
我家居住在南城右安門內大街附近,所以對這裏非常關注,當我對兩張地圖仔細對照後,驚奇地發現 1907年至 1913年 6年間,右安門內大街兩側的個別街巷地名、機構發生了變化。
清版北京地圖裏仁街萬壽西宮標錯位置
現在的裏仁街東起育新街,西至右安門內大街,在右安門內大街東側,與民國初期方位大致相同。可是在《京城詳細地圖》上裏仁街明顯標注在右安門內大街西側,現在的白紙坊西街位置。民國二年(1913年)《實測北京內外城地圖》上看,裏仁街位置卻移到了右安門內大街東側,這是怎麼回事?
在我查閱了大量資料後,終於找到了答案。清光緒十一年《順天府誌》上就有記載 :裏仁街,在右安門東北,距盆兒胡同一裏許。清《京師坊巷誌稿》又記載:裏仁街在右安門東北,距盆兒胡同一裏許。井九。宛平王誌:仁作神。雲有寶塔寺,今圮。以西曰半步橋,井二。又西曰椿樹坑,井三。史料中記載,裏仁街東起育新街,西至右安門內大街,“裏”者,居也。“仁”,居住這裏的人們有道德之意。街內原有七聖廟,為舊時祀神場所。故裏仁街曾稱裏神街。可知“仁”乃“神”之諧音。
我仔細觀察,《實測北京內外城地圖》看到此街水井與史料中描寫一致。原住地居民多為菜農,為澆地和飲水,菜農郭家掘了一口甜水井,遠近聞名,郭家井遂成地名。1965年並入裏仁街。為什麼《京城詳細地圖》上記錄的裏仁街位置與史料不同?答案很簡單,由於當時測繪技術落後,地名標注不準確,另一個原因就是模仿錯地圖造成同樣的錯誤。後來我發現再版的清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詳細帝京輿圖》也犯同樣的錯誤。萬壽西宮在《京城詳細地圖》上也錯誤地標注在右安門內大街西側白紙坊街以北。萬壽西宮為明代關帝廟遺址,現仍有遺留的廟堂建築和碑刻,位於白紙坊東街,現在是北京市第一座老年公園。《實測北京內外城地圖》上看,萬壽西宮位置移到了右安門內大街東側,現在的位置。證明到了民國初年,繪製地圖的水平才逐漸提高,能夠做到地名標注準確。
昔日火藥庫今日印鈔廠
右安門內大街西側白紙坊街是北京印鈔廠(財政部印刷局)。追根溯源在《京城詳細地圖》上這個位置是火藥局,收貯火藥、烘藥、鉛子等,被八國聯軍破壞。在《實測北京內外城地圖》的同一位置火藥局已變為財政部印刷局。
根據《清史稿·職官誌》記述,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掌管財政的戶部改為度支部。度支部派員赴日本考察了紙幣印刷技術以後,於光緒三十三年籌建造幣總廠,準備用新式紙幣取代銀兩和銀元。光緒三十四年在白紙坊街廢棄已久的火藥局場地上興建了財政部印刷局造幣總廠,印刷紙幣、郵票等有價證券。1912年中華民國成立後更名為財政部印刷局。其後幾度更名。1988年用現名至今。北京印鈔廠隸屬於中國印鈔造幣總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