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卡姆聽完兩遍的時候,弗雷德來了,也許是音樂的魔力,卡姆比以前更高興見到他。卡姆激動地跟他談起這張唱片。它是多麼動人,多麼美妙,弗雷德也多麼應該聽一聽。弗雷德一聲不吭,坐穩後卻問卡姆把那隻小黑猴子弄到哪兒去了。卡姆不耐煩地說:“傭人不小心碰到地上摔碎了,我早把它扔了。”弗雷德大叫:“太可惜了!”

卡姆不理弗雷德,重新把唱片放上,命令他好好聽音樂。卡姆確信他肯定會喜歡。等卡姆端著茶水從廚房回來的時候,第二樂章剛剛開始,他立刻隨著唱片大聲唱了起來。

等唱完了,卡姆才突然想起自己讓弗雷德聽的是舒曼的鋼琴協奏曲,而不是他的伴唱。

卡姆回頭看看弗雷德,把茶杯遞給他,猛然發現他的表情有些異常,眼睛裏閃著一種好奇的眼神,好像剛剛意識到了什麼,甚至有一會兒他竟然咧嘴笑了。天那,弗雷德終於在聽音樂啦!

等卡姆把茶盤送到廚房再轉回來的時候,發現弗雷德竟然在捧著那張唱片。如此嬌貴的東西被他那雙又大又粗糙的手撫弄著,卡姆真想告訴他小心別弄壞了唱片,可心裏太高興了,不忍心破壞他的情緒。

“你喜歡它嗎?”卡姆急切地問。“噢,是的……是的……”卡姆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占據了自己的心頭,競毫不猶豫地說,“如果你喜歡,就送給你。”弗雷德又驚又喜,“真的?給我唱片?不,不,我不能要……”

“拿去吧!”卡姆慷慨地說。“太謝謝你了。”弗雷德興奮地走了。幾天後,弗雷德來了,胳膊下夾著個盒子。他笑嘻嘻地把那盒子遞給卡姆,神秘地說道:“一件小禮物。”卡姆把盒子打開,驚訝地看到了那隻被自己摔碎並扔掉了的小黑猴子。一模一樣。“這是你自己製作的嗎?”卡姆直不敢相信。“正是。”弗雷德開心地笑了。“怎麼做的?”卡姆問。“噢,非常容易,”弗雷德說,“我從一本雜誌上得到的啟發,你隻要把一張唱片熔化,就可以塑造出你想要的任何形狀的東西!”

第六枚戒指

17歲的安娜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臨時工作。母親喜憂參半:家有了指望,但又為她的毛手毛腳操心。

工作對她們孤女寡母太重要了。安娜中學畢業後,正趕上大蕭條,一個差事會有幾十、上百的失業者爭奪。多虧母親為她的麵試趕做了一身整潔的海軍藍,才得以被一家珠寶行錄用。

在商店的一樓,安娜幹得挺歡。第一周,受到領班的稱讚。第二周,她被破例調往樓上。

樓上珠寶部是商場的心髒,專營珍寶和高級飾物。整層樓排列著氣派很大的展品櫥窗,還有兩個專供客人看購珠寶的小屋。

安娜的職責是管理商品,在經理室外幫忙和傳接電話。要幹得熱情、敏捷,還要防盜。

聖誕節臨近,工作日趨緊張、興奮,安娜也憂慮起來。忙季過後她就得走,回複往昔可怕的奔波日子。然而幸運之神卻來臨了。一天下午,安娜聽到經理對總管說:

“安娜那個小管理員很不錯,我挺喜歡她那個快活勁。”

安娜豎起耳朵聽到總管回答:“是,這姑娘挺不錯,我正有留下她的意思。”這讓安娜回家時蹦跳了一路。

第二天,安娜冒雨趕到店裏。距聖誕節隻剩下一周時間,全店人員都繃緊了神經。

她整理戒指時,瞥見那邊櫃台前站著一個男人,高個頭,白皮膚,大約30歲。但他臉上的表情嚇了安娜一跳,他幾乎就是這不幸年代的貧民縮影。一臉的悲傷、憤怒、惶惑,好像陷入了他人設下的陷阱。剪裁得體的法蘭絨服裝已是襤褸不堪,訴說著主人的遭遇。他用一種絕望的眼神,盯著那些寶石。

安娜感到因為同情而湧起的悲傷。但她還牽掛著其他事,很快就把他忘了。

小屋裏打來要貨電話,安娜進櫥窗最裏邊取珠寶。當她急急地挪出來時,衣袖碰落了一個碟子,6枚精美絕倫的鑽石戒指滾落到地上。

總管激動不安地匆匆趕來,但沒有發火。他知道安娜這一天是在怎樣幹的,隻是說:“快撿起來,放回碟子。”

安娜彎著腰,用近乎狂亂的速度撿回5枚戒指,但怎麼也找不到第6枚。她尋思它是滾落到櫥窗的夾縫裏,就跑過去細細搜尋。沒有!她突然瞥見那個高個男子正向出口走去。頓時,她領悟到戒指在哪兒了。碟子打翻的一瞬,他正在場!當他的手就要觸及門柄時,安娜叫道:“對不起,先生。”

他轉過身來。漫長的一分鍾裏,他們無言對視。安娜祈禱著:“不管怎樣,讓我挽回我在商店裏的未來吧。”跌落戒指是很糟,但終會被忘卻;要是丟掉一枚,那後果簡直不敢設想!而此刻,安娜若表現得急躁——即便她判斷正確——也終會使她所有美好的希望化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