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西銘和蘇然、岑心都是大學同學,蘇然在學生會挑大梁的時候,尹西銘是她手底下一個部長,和一個標準的二世祖,得罪人無數。有次他和蘇然兩個人留下來處理事情的時候,得罪過的官二代帶著一幫打手就衝進來了,領頭的一個進門舉起凳子就朝尹西銘砸了過去,就在尹西銘以為自己馬上就沒命繼承他老爹財產的時候……咦,怎麼不痛?睜眼一看,凳子在蘇然手臂上砸開了花,木屑滿天飛。他在蘇然的背後,看不見她的表情,隻看見她抬腿對準那個操凳子那個打手的手腕一踹,那人痛得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蘇然又一計回旋踢踢得直往大門上撞。
“誰準你們揍我的人?”
……
從那之後,尹西銘就拜蘇然為老大,並且在老大的調教下痛改前非,慢慢做了一個為富有仁的二世祖,從此傳為佳話不談。
從旋轉門進去,蘇然一眼就看見西側上樓的電梯即將關閉,她三步並作兩步朝電梯狂奔——就在她要踏進去的那!一!秒!一個挺拔頎長的身影,輕巧地,快她一步,踱進了電梯。蘇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電梯——好家夥,人滿為患呀,連落腳的地兒都找不到了。可是這棟大廈有30多層,再等一輪也挺費時間的,於是蘇然咬咬牙,心懷僥幸想試一試,就在電梯裏一幹人憤怒的目光的炙烤當中,往那個剛剛那個人的旁邊放下了自己的第一隻腳。
沒有響!
蘇然竊喜。
再接再厲!她屏住呼吸,慢悠悠地、輕飄飄地、如同要去踩雞蛋殼一般地,把第二隻腳也……
“嗶——嗶——嗶——”一聲尖銳的警報——超載。
蘇然滿麵賠笑,對著電梯裏一張張嗔怒怨憤的臉打哈哈:“大家先上,大家先上”。
電梯門再次緩緩關上。
在它閉合的那瞬間,仿佛突然記起了什麼,蘇然火速掃視了一眼那個一直沒有轉過來的背影:身高183左右,身材很好,淺灰色阿瑪尼秋款風衣,江詩丹頓手表,手指白皙、指骨關節都很明顯——目光鎖定到局部——那手!
不就剛剛那隻特定貴賓犬嗎!
豈!!!有!!!此!!!理!!!
等到電梯再載著蘇然到16層,她覺得自己已經經曆了鬥轉星移滄桑萬千,原本餓得咕咕作響的肚子,此時已經可以放下一頭非洲象了。
輕車熟路,沒有猶豫,風風火火,蘇然習慣性地一頭就撞進了,1608。
原本圍著飯桌酒酣耳熱的人們,登時,都停止了動作,轉過頭來用驚異的目光齊刷刷地掃射門口木若呆雞的,蘇然。
率先打破這一片尷尬的是一個優雅的中年女士:“喲,然然來了呀,幾年不見,這閨女出落得越發……豪放了……嗬嗬嗬……”
可不是嘛,蘇然這一身野戰軍的裝扮,在這個鋪著長絨地毯掛著名家油畫的VIP包間裏,顯然格外豪放滄桑。
“女兒啊,你……我……我不是告訴你……你……”穿著珍珠白小西裝、化了一臉精致妝容的蘇媽媽,愣愣地看著蘇然,張了張嘴,一時沒有說出更多的話來。
蘇然出了名的反應快,她總是可以在腦子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之前,幹出最得體的事:“呀!叔叔阿姨好,好久不見了!我這不在現場錄著節目嗎,我媽說您二位來了,哎呦我一個激動二話不說就過來了,也沒想著收拾一下,失禮了失禮了,一會兒陪楚叔叔多喝幾杯。”說著就緩緩走到留的一個空位上坐下,開始給對麵坐著的中年男人倒酒,又給自己滿了一杯,一臉乖巧的歉意。
那個蘇然叫“楚叔叔”的人聞言,哈哈大笑,“然然真是懂事啊哈哈哈哈”,說著接過小酒杯,一口就倒了下去。
“幾年前見阿姨就是這樣子,一點兒沒變,怎麼保養的,趕快教教我媽。”蘇然一邊嘻嘻笑著,一邊接過楚阿姨的杯子,往裏麵倒了一點鮮榨果汁,然後恭恭敬敬地捧了回去,引得楚阿姨連連點頭。蘇然又順勢給坐在楚叔叔旁邊的爸爸、和坐在自己和爸爸中間的媽媽也滿上了酒,準備作罷。
一隻白皙的手悠悠晃著自己的空杯子,遞到了蘇然前麵,“怎麼忘了我呀。”
這一句“怎麼忘了我”,低沉、華麗、帶一點點磁性和無辜的意味,卻在蘇然本就忐忑的心裏啟動了一次爆破,爆炸的那一瞬間,那隻手上銀色的“江詩丹頓”正好反射著吊頂水晶燈,發出一片炫目的光,亮瞎了蘇然的雙眼。
這輩子都忘不了你。
蘇然咬牙切齒地想。
“咳咳”,蘇然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動作僵硬地把酒瓶口靠近那隻晃動的杯子。
就在酒瓶裏的液體要汩汩流出的那一刹那——修長的手指執杯一頓,行雲流水地把杯子收了回去,“呀,忘了晚上還要開車……”
不提就算了!一說起車!蘇然忍無可忍,怒目圓瞪,終於結束了從進包廂以來就開啟的自動屏蔽模式,用眼睛直直地對坐在旁邊的人,開火。
卻在看到那張臉的一瞬間走了火,自己挨了悶悶一槍。
對麵那張臉還是一如從前,白,輪廓分明,鼻梁又直又高挺。因為略有些背著光,原本就的眼眸在模糊中愈發顯得深邃沉靜,偶爾一偏頭,斜落在睫毛上的光點點跳躍,如同打了一層碎鑽。
蘇然對這張臉印象太深刻了,因為她看了十幾年,看過這張臉最初帶著稚氣、嬰兒肥的樣子,看過後來這張臉洋溢著青春朝氣的樣子,直到今天,這張臉越來越成熟精致,完美地和他這身高檔有品位的打扮融合在一起——而自己,卻在不修邊幅的道路上,駟馬難追……想到這裏,蘇然一個鬱悶,放下酒瓶,端起自己的杯子就是一仰頭。白酒落到胃裏激起一陣辛辣,燒得厲害,蘇然的臉頰也有些泛紅,她咬了咬嘴唇,沒有多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