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九年五月二十八日,蒙古科爾沁部桑噶爾寨貝勒送女前來,嫁與多爾袞為妻。努爾哈赤令宰牲畜九頭,擺四十桌席,帶諸福金、諸貝勒大臣,至八角殿,演各種頑藝,與子成婚。《滿文老檔?太祖》卷74;《武皇帝實錄》卷4.這一日,多爾袞隻有十一歲零七個月,就當了新郎,娶了妻子,成為夫君了。
多爾袞雖然未能當上旗主,不可能被指定為後金國汗的繼承人,自然是不會十分滿意的,但他也有可以自我解嘲的物質條件,那就是他畢竟在天命末年已經當上了主子,是一些牛錄諸申之主,而且數目不少,是十五個牛錄的主子。天命末年,努爾哈赤親自轄有兩個旗,共六十個牛錄,他將這批牛錄一分為四,賜予愛妻、大福金阿巴亥之子阿濟格、多爾袞、多鐸各十五牛錄,他自己保留十五個牛錄,死後給予多鐸。他指定阿濟格、多鐸為“全旗之主”,即旗主。他雖然也講到要讓多爾袞也和其親兄阿濟格、親弟多鐸一樣,成為“全旗之主”,可是沒有實現就去世了。因此,多爾袞便比阿濟格、多鐸低一節,隻當上了十五牛錄的主子,而來能成為旗主。《清太宗實錄》卷3.
從當時八旗牛錄的分配看,大貝勒代善擁有正紅、鑲紅二旗,二貝勒阿敏主鑲藍旗,三貝勒莽古爾泰主正藍旗,四貝勒皇太極主正白旗,四大貝勒各有旗(代善有二旗),其餘“執政貝勒”德格類、齋桑古、濟爾哈朗、阿巴泰等,雖各自擁有若幹牛錄,但數目都不多。《清太宗實錄》卷3載,直到天聰元年(1627),阿巴泰才隻有六個牛錄。若按牛錄來算,除了四大貝勒及阿濟格、多鐸二旗主貝勒以外,多爾袞擁有的牛錄,是最多的了。身為十五牛錄之主的多爾袞,在天命末年,也算是一個頗有地位的台吉了。
二、汗父去世。
(一)吉凶未卜焦急不安。
隨著歲月的推移,在母親阿巴亥日益博得夫君歡心晉為大福金的有利條件下,多爾袞一天一天地長大了,他的聰明才智也逐漸有所發揮,逐漸產生影響,政治上的進展較快,如果不發生突然事件,多爾袞肯定會在數年內嶄露頭角,進入幾大貝勒的行列。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就在多爾袞十三歲零十個月的時候,天命十一年八月初七日,突然傳來了震驚汗宮的噩訊,英明汗努爾哈赤病危,召大福金烏拉納喇氏阿巴亥往見。原來,由於本年正月進攻寧遠失利,努爾哈赤負傷撤圍回兵以後,因征戰四十年,所向無敵,而獨敗於孤城寧遠之下,十分氣憤,憂怒成疾,創傷未愈,又癰疽突發,遂於七月二十三日,往清河湯泉沐養。八月初一日,又專派二貝勒阿敏宰牛三頭,燒紙錢,祈求皇天、父祖保佑。《滿文老檔?太祖》卷72.但是,毫無成效,病勢越益嚴重,努爾哈赤隻好於初七日乘舟返沈陽,召阿巴亥往迎,於渾河相會後,十一日未刻在璦雞堡去世,享年六十八歲。《武皇帝實錄》卷4.
噩耗傳來,“諸王臣並官民哀聲不絕”,當夜初更,靈柩由群臣輪班抬到沈陽,運入汗宮,第二日安厝於城內西北角。
父親去世,本來對十三四歲的多爾袞就是一個重大打擊,十幾年的撫養之恩難忘,厚遇之恩更難報,沒有汗父的關照,沒有汗父對生母阿巴亥的寵愛,多爾袞怎能過著錦衣玉食一呼百諾的驕奢生活,怎能在年方八歲時就名列“和碩額真”誓詞之上,怎能成為十五牛錄之主。現在,汗父離開了人間,父子情深,殊恩奇寵,怎不叫人傷心。
而且問題更嚴重,給多爾袞弟兄三人打擊更大的是汗位繼承人問題。是誰繼位為汗?這對多爾袞弟兄,可以說是關係到身家性命和政治前途的決定性問題。明末清初,有人認為,努爾哈赤去世前夕,遺命立多爾袞繼位,這是缺乏根據的。持這種說法的人,不了解後金政局,忽略了天命七年努爾哈赤確定的八和碩貝勒共治國政的製度,才出現了這樣的疏忽。
天命七年(1622)三月初三日,八貝勒會合後,共問汗父:“天予之政,何以平定?天福何以永承?”努爾哈赤便宣布了今後要實行八和碩貝勒共治國政的製度,這裏隻援引其關於任立新汗的諭旨:
“汗曰:繼父為國主者,毋令豪強之人為君。以豪強之人為國主時,恐其恃力自恣,得罪於天也。一人之識見,能有幾何,能及眾人之議乎!爾等八子為八王,若八王同議,可無失矣。選擇不拒爾等八王之意之人,使繼爾父為國之主。若不取爾等之言,不行善道,爾等則更換爾等八王任置之汗,選置不拒爾等之言之賢者。更換之時,若不心悅誠服而有難色者,豈能任爾不善之人之意乎?若如斯,則以惡者更代矣!”《滿文老檔?太祖》卷38.
努爾哈赤講了一大段,歸結到一點,就是新汗由八王(即八和碩貝勒八旗旗主)集議“任置”。繼位為君的新汗,不由汗父指定,不由八貝勒擁戴勸進,也不是他本人自封,而是由八旗旗主商議後“任置",並且,不任置豪強者為汗,不任置獨斷專行拒絕八貝勒意見之人為汗,而是任置聽從八貝勒旨意之人。如若新汗不行善道,不聽取八貝勒的話,則八貝勒集議後將他罷免,另立新君。八和碩貝勒擁有立汗罷汗的大權。
現在努爾哈赤去世了,新汗要由八貝勒集議決定,是立誰?自己能不能繼位,親兄阿濟格、親弟多鐸有無可能?如果其他貝勒入選,當上了新君,對自己三弟兄這樣的年幼之主,會不會加以殺害,奪取牛錄,沒收全旗?真是前途不測,吉凶難料,多爾袞怎不心焦如火。我們完全有把握地說,天命十一年八月十一日,多爾袞是膽戰心驚,坐立不安,長夜難眠的,他想不出什麼對策,隻有聽天由命,任憑諸兄長擺布。
(二)代善議立皇太極。
努爾哈赤雖然是在天命十一年(1626)八月十一日未時去世的,但在此之前,他已病重難愈的消息早為八旗貝勒、大臣知悉,尤其是八月初七日急召大福金阿巴亥前往相晤,更使人們感到他已是命在旦夕了。按照英明汗確立八和碩貝勒共治國政的要求,新汗不由汗父指定,而由八貝勒任置賢者為君。這樣一來,當時的四大貝勒、旗主貝勒、執政貝勒,都有可能成為新汗的候選人,他們對此不會置之不理袖手旁觀,而一定會暗中盤算,密室商議,是乘機競爭謀為新汗,還是擁立合適之人?這個“合適之人”的含義,可以是從軍國大局考慮,議立有為之主,也可以是從個人,從本旗利益出發,推舉於已有利之人。因此,有必要分析一下包括多爾袞三弟兄在內的八旗貝勒的勢力和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