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旗主貝勒(4)(3 / 3)

天聰四年六月,以二貝勒阿敏放棄永平、灤州、遷安、遵化四府州縣,撤回沈陽,皇太極與諸貝勒譴責其過,從重懲辦,革其二大貝勒與旗主貝勒,幽禁終身,盡奪其所屬人口、奴仆、財物和牲畜,給與其弟濟爾哈朗貝勒,讓他繼為鑲藍旗旗主。這樣處罰太重了。一則阿敏的退回,雖不對,但情有可原。他隻統有兩萬士卒,又分守四城,孤懸境外,四麵遭受明兵包圍,而明朝政府下了最大的決心,一定要把這個釘子拔掉。當時各路援軍,眾達二十萬,由明總兵官馬世龍統領。五月十日,明軍先攻灤州,“人斫一柳,立平其壕",發大炮,摧毀城堞,後金兵不能抵擋,突圍而走,阿敏遂收兵回遼。雙方兵力對比如此懸殊,阿敏不撤兵,恐會全軍覆沒。考慮到這一點,不能將其退軍,定為大罪。

二則,給阿敏定的大罪共十六條,而其中十一條皆是斥責阿敏輕視皇太極、欲奪汗位及以國主自居的罪過。比如,大罪之三,為阿敏欲圖納取獻給皇太極的美女,遭拒絕後,怒形於色,大發怨言。大罪之七,為阿敏以夢告叔父貝和齊說:“吾夢被父王楚,有黃蛇護身,想是神佑。”顯係以龍自命,將為真命天子。大罪之九,是阿敏“自視如君”,當他留守沈陽時,隨同皇太極征明的嶽托、豪格貝勒先還,阿敏“令守城大臣坐於兩側”,他“如國君正麵而坐,命二貝勒遠拜一次,近前複拜”。《清太宗實錄》卷5,天聰四年六月初七日。這才是皇太極不滿阿敏的真正原因。

三是阿敏身為太祖親侄,貴為大貝勒、旗主貝勒,從二十四歲就率軍出征,滅烏拉、葉赫,大敗明兵於薩爾滸,取遼陽、沈陽,攻朝鮮,屢立軍功,即使有過,論親,論功,論貴,都可寬免,不能僅僅因為撤兵回遼,而將前功一筆勾銷。

總之,皇太極對阿敏如此重懲,如此無情,主要是想除掉威脅汗位的一個可怕政敵,是想提高君威,抑製王權,特別是削弱三大貝勒的勢力,以逐步破壞和取消八貝勒共治國政製。

皇太極這樣做,多爾袞完全讚成,在他看來,三大貝勒就是該下台,不下,他上不去。他這一態度,在第二年懲治三貝勒莽古爾泰時,同樣表現得很清楚。

天聰五年八月十二日,後金軍攻大淩河城未下,傷亡甚多。第二日,莽古爾泰因昨日藍旗兵士死傷多,要求將隨鑲黃旗作戰和出哨的正藍旗護軍撤回來,並對“凡有差遣”,正藍旗皆倍於他旗,而有所埋怨,身為國汗又兼鑲黃旗旗主的皇太極,偏袒本旗,以勢壓人,堅持己見。雙方爭吵,莽古爾泰氣憤地說:“人君宜從中主持,上奈何獨指臣為言耶?臣諸事不能迎合上意,故欲殺臣耳。”說完:“攬所佩刀向前,以手頻摩其柄”。《清太宗實錄》卷7,天聰五年八月十三日。皇太極大怒。十月二十三日,大貝勒代善及諸貝勒議定,革去莽古爾泰大貝勒,降居諸貝勒之列,奪五牛隸屬人,罰銀一萬兩。《清太宗實錄》卷8,天聰五年十月二十三日。這下又取消了一個大貝勒,多爾袞當然讚同,當然是屬於議定莽古爾泰罪的諸貝勒之一。

天聰六年十二月,莽古爾泰病死,其弟德格類繼為正藍旗和碩貝勒,多爾袞少了一個競爭者。兩年半以後,使他高興的事又發生了。天聰九年九月二十五日,皇太極召集諸貝勒、大臣,曆數大貝勒代善對君不敬之過,宣稱將閉門不出,讓諸貝勒另舉強者為君。這顯然是示意要八旗貝勒、大臣議處代善。此時皇太極勢力已十分強大,正黃、鑲黃二旗兵強馬壯戰將如雲,多爾袞、濟爾哈朗緊緊跟隨,鑲白、鑲藍二旗為汗所用,二貝勒阿敏終身幽禁,三貝勒莽古爾泰已故,皇太極事實上已成為主宰後金的專製君汗,因此,八旗貝勒大臣集議,一致譴責代善欺君妄行,擬議革去大貝勒名號,奪十牛錄,罰銀萬兩。皇太極為示寬厚,免革其名號,發還十牛錄。《清太宗實錄》卷20,天聰九年九月二十五日。雖然實錄未寫明集議此案的各貝勒名字,但顯然有多爾袞在內,而且說不定是他為主。不管怎樣,代善第一次受到了譴責,多爾袞一定非常高興。

兩個半月後,出現了一件大案。天聰九年十月初二日,正藍旗旗主和碩貝勒德格類病故,享年四十歲。皇太極聞知痛哭,一連三日,“飲食皆未入口,哀甚”。十二月初七日,德格類屬下冷生機向刑部濟爾哈朗首告其主說:莽古爾泰貝勒、德格類貝勒、莽古濟格格(莽古爾泰之妹)及其夫瑣諾木與冷生機等,曾對佛發誓,要助莽古爾泰“不利於汗”。天聰汗以此言遍告諸貝勒,薩哈廉、阿布泰、阿濟格、多鐸等貝勒皆怒,惟嶽托懷疑此事,“無忿意”。諸貝勒、大臣議定,斬莽古濟與莽古爾泰之子額必倫,另六子光泰等廢為庶人,黜宗室,將正藍旗沒歸汗有。《清太宗實錄》卷20,天聰九年十月初二日;卷21,天聰九年十二月初七日。此事顯然可疑,僅憑一、二人的口供,就斷定必有其事,這在法律上來說,是不行的,根據非常少。而且,這個首告人,品質太惡劣,平時對主阿諛奉承,畢恭畢敬,一旦風雲變幻,就賣主求榮,捏造罪狀,陷害無辜,並專以“告訐”(即告密)為事,多次誣告他人。皇太極之所以如此處理,並不是他相信冷生機的首告,而是借此機會,兼並一旗,擴大實力,有了三個旗,加上鑲白、鑲藍二旗的依附,在八旗中居於絕對優勢,就可以放心地主宰後金了。多爾袞在這一問題上,也順從了汗意,據此和諸貝勒議處正藍旗。

正因為多爾袞聰睿機警,看準了皇太極必主後金,看透了三大貝勒必敗於天聰汗之手,所以,他埋下仇恨,改怒為笑,對八哥皇太極這個最大的仇人,竭力效勞,奉承惟謹,一以汗意為準,充當汗削弱三大貝勒的得力助手,因而博取了汗的絕對信任,蒙受汗的殊恩特寵。天聰五年七月,多爾袞統攝吏部,位列六部貝勒之首,同年十一月十七日,皇太極因降金副將張洪謨“是一位好人,當與好貝勒養育”,而“默裏根歹青(即多爾袞)善於養人,動作甚符我心”,“即與之”。這條材料十分重要,它表明多爾袞至遲在此時已與天聰汗完全連在一起了,皇太極既讚多爾袞之賢,又誇獎其“動作甚符我心”,對他完全相信,特別寵愛。當然,從多爾袞的“動作”,皆符合汗心之言,也表明了多爾袞對皇太極是何等的奉承恭順。

有了皇太極作後台,有了汗的大力支持和提拔,有了自己的軍功政績,多爾袞的勢力迅速增長,威望不斷提高,不到十年,他就由一個倒數第二第三權小勢弱的幼小台吉,一躍而為名列第三的大貴族,成為天聰汗之左右臂,掌握了很大一部分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