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賴死了,譚泰投靠,剩下的兩黃旗大臣還要繼續遭受多爾袞的打擊。順治五年三月吞齊等訐告濟爾哈朗一案中,除涉及濟爾哈朗、圖賴之外,鼇拜以四罪免死贖身,塔瞻從寬免革,錫翰革去公爵及議政大臣職銜,贖身,黜為平民,發去昭陵居住,將燕京投充漢人、因其官職所賞蒙古、幽禁豪格時所賞銀兩鞍馬等全部沒收,兄弟子侄中為侍衛者全部革退。其他還有圖爾格免革,其子廓步梭被革職,燕京投充漢人及官賞蒙古被沒收。《清世祖實錄》卷37,順治五年三月乙亥。
四月,廓步梭(也有寫作科普索的)出來揭發他的祖母、他的父親圖爾格、叔父遏必隆,主要罪過是圖爾格等在皇太極死後曾發手下三牛錄的護軍與白旗勢力武裝對峙。其中又涉及鼇拜、鞏阿岱、錫翰等黃旗死硬派。最後經諸王貝勒大臣會議,多爾袞有旨將鼇拜免死革職,遏必隆免死革職,沒收其母子家產一半,奪其所屬牛錄入丁。《清世扭實錄》卷38,順治五年四月癸酉。
在多爾袞的頻頻打擊下,一些黃旗大臣投靠了多爾袞,如拜尹圖、鞏阿岱、錫翰、席訥布庫、冷僧機等,“心歸墨勒根王”。他們對螯拜和索尼說:“我們一心為主,生死與共的誓言,俱不算了。”還逼迫這兩人一同悔誓。所以這幾個人都被封為貝勒、貝子,鼇拜和索尼都問罪降革,把索尼發配盛京,甚至拆毀圖賴的享堂。談遷:《北遊錄》,“紀聞下”“攝政王”第365頁。索尼、鼇拜、巴哈這些人,始終遭到多爾袞的嫉恨。一日,多爾袞問大家,是不是鼇拜和索尼的關係很好,護軍統領伊爾德、侍衛坤巴圖魯、巴泰、費揚古、郭邁,鄂莫克圖(其中並不都是兩黃旗屬人),一個個都不吱聲。多爾袞就問巴泰:“你是不是和索尼很好嗬?”巴泰說:“我們倆在一起工作得很好。”多爾袞又問鄂莫克圖:“你和索尼是郎舅關係,關係該不錯吧?”鄂莫克圖回答說:“雖說是郎舅關係,但關係卻不怎麼樣。”費揚古和郭邁也幫他說話。費揚古還補充說:“我平生倔強,對無關的事情一概不睬。”多爾袞見沒問出什麼東西,十分不高興,說這些人不說實話,將伊爾德、坤巴圖魯、巴泰、費揚古、鄂莫克圖、郭邁等或革職、或罰之、或倍罰之。《清世祖實錄》卷49,順治七年七月甲子。可謂濫發淫威,但矛頭仍是指向索尼和鼇拜的。
多爾袞除打擊兩黃旗大臣個人之外,對兩黃旗其他方麵的權益也加以限製,如康熙初年鼇拜輔政時期大搞圈換土地,就是因為多爾袞當年“欲住永平府,留剩周圍地土未圈,且欲令伊本旗切近,故將鑲黃旗應住地方與正白旗”,所以“各旗沙壓水淹、不堪耕種之地內,鑲黃旗地尤不堪”。《清聖祖實錄》卷18,康熙五年三月辛醜。
多爾袞打擊黃旗勢力,可謂不遺餘力。但是,我們很難說這是加強中央集權的一種表現。說他打擊黃旗勢力,隻是種籠統的說法,說得確切些,他打擊的是黃旗以及其他旗,甚至包括白旗之中的異己勢力,同時扶植自己的黨羽,安插在各旗之中。他死後,其兄阿濟格企圖維持這種實力對比而未獲成功。福臨親政後乃至康熙初鼇拜輔政時期,兩黃旗勢力膨脹,將其他旗勢力加以削弱,這些,與多爾袞的做法無甚差別,是否也可以看作是加強集權呢?隻好說是加強自己的實力罷了。我們說,多爾袞與其政敵之間的鬥爭,仍是旗與旗之間鬥爭的繼續,如果說有什麼新的特性,也隻能說它是兩白旗與兩黃旗爭奪最高統治權的鬥爭,屬於清廷內部的矛盾衝突,不同於專製主義中央集權的加強。可以比較一下,除了打擊異己王公大臣之外,多爾袞有多少措施與皇太極以及後來雍正皇帝從王公旗主那兒集權的手段相類似,或者同屬一類性質呢?
我們隻從這裏看到了清初政治鬥爭的殘酷。
二、分化中間派。
(一)正藍旗:一個例外。
所謂中間派,在順治初年,大致指的是兩個紅旗和鑲藍旗。
那麼除兩黃旗和兩白旗之外,還有一個正藍旗呢?皇太極時期莽古爾泰為正藍旗主,他死後不久便因家仆冷僧機的首告而削除一切特權,他的弟弟德格類在他死後曾短時期掌正藍旗事,但不久即死,死後兩個月便發生了冷僧機首告之事,他也被追削了爵位。正藍旗群龍無首,曾被分給兩黃旗,崇德二年再度恢複其旗製時,旗主已是皇太極的長子豪格。這說明正藍旗已和兩黃旗一樣,成為天子的勢力,而後來在順治元年揭發豪格不法事的何洛會,以前曾任正黃旗蒙古固山額真,當時正是正藍旗的固山額真。順治初年,除了正藍旗旗主豪格之外,還有順治三年死去的饒餘郡王阿巴泰,後來的端重親王博洛等王公大臣隸於本旗。順治五年豪格被逐出政治舞台之後,正藍旗再度群龍失首,但實際上是為多爾袞所控製的,因為很可能多鐸把自己的鑲白旗轉給多爾袞,自己去領正藍旗,所以才有順治七年末以多鐸嗣子多尼為正藍旗主,又以鑲白旗滿洲固山額真韓岱同時轉任正藍旗滿洲固山額真之事。《清世祖實錄》卷51,順治七午十二月乙巳。而韓岱之前的固山額真為正藍旗本旗出身的郎球。這一置換,表明白旗勢力的滲透。從另一方麵說,阿巴泰、豪格先後死去,正藍旗剩下的直係宗室王公隻有一個博洛,而博洛又已被多爾袞拉攏了過去。
博洛,努爾哈赤第七子阿巴泰的第三子。皇太極時期,他曾參與議政,當過理藩院的頭頭,並且在對明作戰中屢立戰功。入關之後,他和多鐸一起擊敗李自成,攻占南京,俘潞王、淮王。順治三年二月他再度出征江南,滅明魯王紹興權利,然後進軍福建,擒唐王聿鍵,受鄭芝龍等降。緊接著,他又派兵攻入廣東,滅紹武權利。可以說,他戰功赫赫,貢獻重大。順治四年六月,在他凱旋歸來的兩個月後,多爾袞便封他為多羅郡王,賜之冊印,一方麵表彰他俘獲明親王、郡王等十五人、大小文武官員七百餘人,士兵十五萬二千多人的功績,―方麵以示拉攏和優寵。《清世祖實錄》卷32,順治四年六月己醜。這樣,他就成為清入關後所封的第四個郡王。
順治五年底薑大同叛,博洛亦參與了打壓行動,先後率軍赴代州、汾州等地,攻擊劉遷的部隊。順治六年三月,多爾袞到大同招撫薑,就在軍前封博洛以及碩塞和尼堪三人為親王,目的當然是為了使他們在此緊要關頭出大力。《清世祖實錄》卷43,順治六年三月辛未。博洛果然不負多爾袞之望,在平陽、孝義、絳州、壽陽、遼州等地頻傳捷報,並駐紮在汾州一帶,卡斷晉中與大同的聯係。後來薑死,大同破,博洛則繼續剿追叛軍餘部,年末旋師。次年二月,多爾袞下令:凡各部事務有不需入奏的,交給端重親王博洛,以及巽親王滿達海和敬謹親王尼堪辦理。《清世祖實錄》卷47,順治七年二月辛亥。這說明博洛等三人已不再僅僅是軍事將領,而是參與處理軍國大政的三位理事王。雖然這以後不久,博洛、尼堪,碩塞、勞親等各以不同原因再降為郡王,《清世祖實錄》卷50,顧治七年八月丁亥、己醜。但三王理事的職責卻並未被取締。在福臨親政之初,這三王仍然位在其他王公貴族之上,是處理國家大事的主要人物。
我們後麵還要談到,多爾袞由於身體等各方麵原因,逐漸地準備接班人,但他精心選擇的對象多鐸一死,使他的計劃被完全打亂。於是,他便暫時安排博洛等三人兼理國事,再做打算。所以不管怎麼說,博洛還是多爾袞比較信任的人,若不是多爾袞在三個理事王就任後十個月就突然死去,我們對他們相互之間的關係還會有更進一步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