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夊毓，你還記得他？”
“記得……我又怎麼能忘呢？”
“你可知他早已忘了你？”
“知道……”
“即便他忘記了你，你也不悔？”
“即便此生他投入他人懷抱，你也不悔？”
“即便你會因他而死，你也不悔？”
……
不悔啊，師父……
夊毓，今生隻為此人而活。
*
步若月覺得有暖風吹過，他睜開眼，見到的卻又是一片開得妖嬈荼蘼的桃花林。
林間有琴音繚耳，甚是空靈。步若月恍惚之間，已經向著那琴音處走去。
彈琴的是一女子，她穿著粉色的衣裙，長發挽著簡單的發髻。
“你，終於來了。”
那一聲歎息，好似她已等待了許久。
“你在等我？”
“是，等了千年有餘。”
“為何？”
女子此時終於抬起了她的臉，卻是一個嬌滴滴的美人。額若凝脂，膚勝白雪，眉如青黛，眸似寒星，紅豔豔的小口就如沾水的櫻桃般鮮豔欲滴。
為何？
女子眸中蓄淚，卻是背過了臉。
他果真的忘了過往的一切，隻是自己不是早在師父告知自己時，早就知曉了嗎？可為何這心還是痛的這般厲害？
哈！她終究還是放不下啊……師父，您果然比夊毓更了解夊毓啊。
拭去頰邊眼淚，她回頭看向步若月，希冀在那雙清澈的眼中找到一絲她所熟悉的流光，可是，卻徒勞了。
“姑娘？”
夊毓忽然笑了，千嬌百媚的一笑，“我來，便是為你引路的。”
“引路？”
“對！”隻是那真的是你的路，卻再是與我無關了。
夊毓臉上的笑，忽然慘淡起來，看著步若月那一如千年以前的樣貌，她恍惚聽到那溫柔似水的聲音喚她“夊毓姐姐”。是呀，她是他的夊毓姐姐，卻也是他的妻啊。隻是，這一切早在她與他違背天理倫常硬要人妖結合時，頓失了。他為她擋了天雷，她卻無法為他改變十世孤星帶煞的命運。是她虧欠了他，所以，師父啊，夊毓斷沒有資格後悔啊……此世，是他可以改寫命盤的唯一一世，若錯過了，他便得承擔這命運，永翻不了身，夊毓又怎能不管不顧？
所以，即便此世他忘記了她，即便他投入他人懷抱，即便她會死，夊毓也要與這蒼天一搏！
步若月腦中一陣迷糊，恍惚間便沒了意識，隻是閉眼的刹那，他看見了一滴淚，卻是砸在了他的手心。他緊緊的握住，卻也無力的垂落了下來。
夊毓抱著步若月那瘦小的身子，淚水模糊了臉上精致的妝容。
“月，你若能再喚我一聲夊毓姐姐，那該多好？”
“他早已忘了你，不是嗎？”
夊毓驚得猛一抬頭，卻見一個矮胖但可愛至極的女娃在一旁扭頭看她。
“你怎麼進得來這裏？”
八女微微笑，指著步若月，道：“他來得我便來得。”
“胡說！”
不理睬夊毓的怒斥，八女卻在一邊又靜靜說道，“他來得我便來得。”
“你！？”
看著夊毓，八女那原本有點呆滯的眼，卻分外清明了起來，“你曾是他的妻!”
夊毓神色一頓，攬緊了步若月，“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八女歪著腦袋，似苦惱又似不解，“他們喚我八女，你說我是八女嗎？”
夊毓瞪著眼，她斷沒有想到眼前那女娃竟是如此的癡傻。
“我不管你是誰，你快點離開此處，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八女看不明白夊毓臉上的悲苦，卻一徑走向步若月，“我走，他便也要走的。”
“你說什麼？”夊毓神色一凝，她不能讓這女娃壞了她與師傅的心血。
“八女走，他便也是要走的。”
說這話時，八女的眼睛晶亮如寒星，那一身的癡傻卻漸漸退去。她嘴角浮笑，麵上竟是看透世事的一副淡然。
夊毓未注意八女的轉變，卻是一手護住了步若月。
“唉，你若想用自己的性命救他，隻怕他會怨恨你永生永世的。”
夊毓聞言，方才發現八女的轉變。然而也是在那一刻，她知道了，自己是斷不能贏她，那個嘴角吟笑的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