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何倩“正式”結婚了。一瓶血紅的葡萄酒,兩隻客房裏的青花瓷茶杯,喝得四個臉蛋兒熱辣辣的。沒有任何客人,更沒有儀式,卻有兩顆互相祝福的熾熱的心。
“人家結婚度蜜月,咱們呢?”
“……度蜜夜。一字之差,差不多……”
“多住幾天吧!”
“不能。我明天就趕回部隊去……免得人家下通緝令抓我。”
“嘻嘻,那就連我也一塊兒抓回去吧,關在同一間禁閉室裏。”
“好!門外有哨兵站崗,咱倆躺在禁閉室裏摸黑兒接吻,最安全!”
“關多久禁閉呢?”
“哎呀,也許關一個星期,不老實就關一年!”
“還是關一年好,解除禁閉的時候,抱出一個大胖兒子來!”
“對,人家說,私生子最聰明。”
“這有科學根據,凡是私生子,大都是父母年輕力壯、感情最好的時候……”
“那,今天會不會……?”
“會,也不是私生子!他的父母已經相愛九年了……不過,他一定比私生子更聰明。”
“因為他的父母相愛到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偉大程度。”
“愛,也能使用偉大這個詞兒嗎?”
“愛,當然是偉大的!”
“明哥!”她嚶嚶哭了起來。
葡萄酒被我喝光了。可惜隻有一瓶……肚子有點餓,但我又舍不得帶著何倩出去吃一頓夜宵--時間!一想到時間,心又揪緊了,命運賜予我倆共同享有的時間永遠這麼少啊!
明天就要分手。分別之後的一切境況全是未知數……命運何時才能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呢?在宣傳處的辦公桌上留個未經批準的請假條就連夜跳上晉京的特別快車,是我向命運作出的一次不大的抗爭;擅自往軍官身份證上填寫何倩的名字,進而把她帶到旅館裏同居,則是我向命運作出的一次不小的抗爭了。既然開始了這種抗爭,今後的好運和惡運就將同時襲來吧?一連串的抗爭大概無法避免了。什麼關一個星期的禁閉,那將是撓癢癢一般輕微的懲罰了。那麼,最重的懲罰又將是啥呢?
何倩不哭了。她要洗澡。幸虧這套上等客房自帶衛生間,有熱水;何倩也帶來了自己的毛巾牙具和換洗衣裳--醫生愛清潔的怪癖多得很。在她眼裏到處都是細菌。
“你也得洗澡!……”她露出了剛剛哭過之後的那種微笑,模樣有點兒怪。不是破涕為笑。是什麼呢?有點兒嬌嗔吧。
“好!咱倆一塊洗。”
“喲--!”她驚叫一聲,咯咯咯地笑起來,“我可不敢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