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標日期延期的事我隻跟肖章通了下氣,沒有告訴黃總,眼下是“合龍”關鍵時期,千萬不能泄氣,鬆懈下來再想緊就難了。肖章一如既往守在研發中心,跟一班技術人員做實驗、探討配方、研究方案。我注意到這段時間他很少糾纏唐雪漫,即使遇到也隻簡短地打聲招呼,全無往日諂媚之態。
是不是因為夜裏一起去普亞羅的女人?我打電話問小楊進展如何,他說暫時沒發現新情況。
隨著“合龍”日益進入尾聲,各入圍公司的氣氛都緊張起來,不約而同采取全程封閉措施,在大廈裏包下幾間套房供研發人員吃住,除了衛生間,24小時全方位監控,手機全部上繳,隻提供一部電話與家人交流,但談話內容全部錄音,互聯網自然被封掉,他們所要做的就是研究、研究、再研究。
我暗下與姬小倩和任珺聯係,指示她們不惜一切代價——反正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成敗在此一搏,就算被發現了也無所謂,要在第一時間把氫氟铔醋酸試劑和數據搞到手!
姬小倩爽快地答應了,還開玩笑地讓我提前做好肖章的思想工作,免得他感情上接受不了。任珺則有點畏難情緒,說這些日子武宮正雄象瘋狗一樣,見誰咬誰。我安慰說沒關係,這是他最後的瘋狂。
肖章一直不肯交待上回挽留她時做過什麼承諾,總之一定讓任珺存在某種期盼,我不想讓肖章難辦,坦誠布公說這件事一結束給你二十萬,迅速離開上海,以後隨你幹什麼。任珺嗯了兩聲就把電話掛了。
九月八號,“合龍”進入倒計時,肖章宣布所有員工取消休假。
九月九號,肖章要求員工們中午統一在公司吃盒飯,不準擅自離開。
九月十一號傍晚,肖章通知所有員工加班,實際上要等“合龍”結束後才能恢複自由,因為寧工已在黃總的指揮下合並數據。
相比之下我倒成了閑人,“合龍”階段公司中止所有業務,無須我出麵洽談、公關,技術方麵又插不上手。唐雪漫還是一如既往拒絕我,就象幾個月前拒絕肖章一樣,我懷疑這是不是她采取的一種策略,先誘引男人上鉤,然後冷冰冰拉開距離,讓人朝思暮想,因為得不到的東西才最好。
然而想到那個不太真實的吻,我又有些動搖。
兩天前容小米工作的報社有位相熟的編輯給我電話,說她悄悄去過單位,辦理了離職手續,人事部經理說她精神還不錯,而且透露找到一份新工作,但沒有說更多細節。
這就好。我鬆了口氣。
感情這個東西會隨時間的推移而淡化,最終消為無痕。老實說倘若容小米突然回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破鏡重圓固然是好事,畢竟有道不可彌補的裂痕,何必勉強?我寧願將那段感情塵封在最深的記憶中,等到老得走不動時對著夕陽重拾往事,回味生命中曾經出現過的女人。
肖章辦公室成了主戰場,員工們進進出出,或彙報工作,或讓他在各種材料上簽字,或請示技術上的處理細節,桌上、椅上、地上堆滿了各種文件、資料和文檔。鬧哄哄中唐雪漫走到他桌前,聲音不高不低說肖總,我想請假到醫院輸液。肖章正忙得焦頭爛額,頭也不抬說早去早回,保持通訊暢通。唐雪漫應了一聲出去了。
——唐雪漫沒看到我,我正坐在角落裏看報紙,前麵擋著兩名整理檔案的員工。
我當即警覺起來。
現在的情況與第一階段輔方數據出籠何曾相似, “合龍”完成之際就是她行動之時,當然今晚她的目標也許不是德文,不過我更感興趣的是她會挑選哪一家先下手。
從監控裏看她出了大廈正門,我立即下電梯從後門出去,通知小楊把車開到後麵——我早預料這幾天要出事,讓小楊守在樓下隨時待命。車子拐出巷口時唐雪漫剛好叫了輛出租車向西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