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從此是舊人(2 / 2)

睡著前,綠珠起了身在我身上蓋上了層薄被。

泰始二年九月二十四,秋風徐徐,梧桐葉子落了整個院子,晨起梳妝,今日是我出閣的日子,一大早屋裏就擠滿了人,丫鬟們進進出出送進來我需要的東西,喜服是繡有淺紅色花邊的純衣,鳳冠以及絲質蓋頭擺了整整一桌以供挑選,爹爹親自為我梳頭,這本來該是娘親的做的,可是娘不在了,爹爹拿了梳子站在身後,銅鏡裏我看著爹爹,才發現爹爹竟也老了,鬢間白發也已經明顯起來,不過他依然精氣神十足,強壯有力的身軀,套著銀光閃閃的鎧甲,衝著鏡子裏的我笑。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堂。我的蓉兒也終於等到出嫁了,孩子,這些年爹爹沒有照顧好你,等你都過了及笄的年齡這麼久了才讓你出嫁,你不會怪爹爹吧。”爹爹放下梳子,綠珠帶了兩個丫鬟披著白黑色相間的外衣來給我綰髻並戴上“次”。

“女兒不怪爹爹。隻是爹爹,今日一別,以後女兒就不能在身邊照顧您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天漸漸涼了,您老一輩子打仗身上一堆的傷,天一涼就疼,一定記得加衣。”今天就要離開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家了,離開爹爹,姐姐,爹爹年邁了,不知還能見上幾麵,想想不禁神傷,流了淚來。

“大婚之日,多喜慶的事啊,哭什麼呢?中牟裏滎陽又不遠,沒事回來看看又不難。”姐姐在旁邊也抹起淚來,還叫我不要哭,莫壞了喜慶的氣氛。看著她的可笑樣子,我又笑了。

“爹爹啊,你可什麼時候把姐姐也給嫁出去啊?”

“你個小蹄子,嫁你自己的好了,管我做什麼!”她見我戲耍她,也停了哭泣,作勢要打我,被哥哥攔了去。

“你可別嚇壞了綠珠,給蓉姬梳出一奇怪的頭發來,蓉姬可饒不了你。”哥哥也取笑我,我拿了桌上的鎮紙向他扔去,被他閃開,“蓉姬,你這可是要你哥的命啊。”

眾人聽聞此言都笑了。

香霧繚繞,迷了我整個閨房,梳妝完畢,我帶上鳳冠,披上喜服,銅鏡裏的姑娘巧笑嫣然,真美,連自己也覺得美呢。一家人頭一次聚在我屋裏,看我為了離家做的準備,也是頭一次他們聚在一起沒有爭吵,隻有歡笑和眼淚。

“小妹,可真美,現在大家到大廳裏去吧,新郎官可已經到了。”嫂子從外間走進來,扶我出去,我的檀郎來接我了。

大家紛紛出了隱竹軒往大堂去了,我蓋上蓋頭扶著綠珠緩緩走出隱竹軒,透過蓋頭看見竹林都成了一片喜慶的紅,以後此處便沒人住了,隱竹軒可會寂寞?

“姐姐!”是歆兒,我扭頭看過去,歆兒抱了一個錦盒跑了過了。姨娘並沒來,一會她要在大堂裏代替母親送別我吧,姐姐告訴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雖然不願意倒也還是同意了。

“歆兒,姐姐都出嫁了,你也是時候考慮你娶妻生子了,以前老拿我做擋箭牌說什麼我還沒嫁你不能娶妻,現在沒什麼好說的了吧?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可不能不孝啊。”

“歆兒知道了,姐姐放心去吧,這是我娘和我送給姐姐的賀禮,姐姐收下吧。”歆兒把錦盒塞到我手裏,我又遞給綠珠。看著紅色的歆兒,我笑了,想想他娘也沒對我們怎麼樣過,何必執著呢?

“好,在這謝過你娘了。”

“好了,快走吧,別誤了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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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純衣,絲質衣服

②“次”,編好的假發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