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是我定的(2 / 2)

關北人不講什麼倫理,父子夫婦,形同路人。常常有兒孫滿堂,寡婦卻再嫁的,離開時甚至頭也不回,至於“借父耰鋤,慮有德色;母取箕帚,立而誶語”的事情就更不用說了。我仔細分析後出示勸諭,這些告示都是我親自動筆,苦口婆心,深情若揭,廉恥道存,而人心不死。這裏連年蝗災旱災頻發,未必不是因為人的行為惹怒上天。讀書人中,行為悖謬的也很多,包娼窩匪,無所不為;名字雖然進了縣學,行為卻同豬狗沒什麼兩樣。我命令各州各縣,專立一冊:凡是讀書人入縣控告別人或者被人指控的,記錄案由,以備查考;又命令教官隨時化導。屬員和幕友都認為我迂腐,並且說這些人無論如何是不能改悔自新的,說我隻不過是白費心力罷了。我說:“這地方寒苦特甚,所以無不見利而趨,這一點我難道不知道嗎?可是,就算隻有一個人改悔,也算一樁功德。我們不可以學那些目光短淺的俗吏啊。”

朔平府本是沙漠之地,從漢、唐到元、明,兩千多年來幹戈不息,白草黃沙,一望無際。直到雍正三年,巡撫諾岷才奏請設置郡縣,建立學校。可是文風紕繆,絕無師承。整個朔平府連一座書院也沒有,士子即使想讀書也無處請教。我首倡捐出養廉銀三百兩,每年再捐三十兩,與各位州縣下屬函商一起捐款。朔平府下屬五個地方,寧遠通判齊克裏諾布、左雲縣令賈獻珍,都回信說不願捐款。無米難為炊,當然也就無從下手。我又與朔平府城裏的紳賈商量,答應請示朝廷為他們敘功,才募得製錢幾千貫,交給當地紳士辦理,不讓官吏經手。找到公廨一所,重新構造,半年後總算落成,命名為玉林書院。延請山長,劄派校監。又查出朔平府庫房還有贓罰閑款一千多兩,時間長了肯定不知所終,於是將這筆款子提歸書院,貸給商人生息。再加上我每年捐出的三十兩養廉銀,作為師生夥食費用。

我又自製碑文一篇,大書深刻,立石於講堂。書院的匾聯碑文也都是我親筆書寫。大門橫額是“玉林書院”。右玉縣是朔平府治所在,原名玉林縣,門上對聯就用“崑山片玉,桂林一枝”八字。講堂對聯是:“靈秀蘊山川,看此間嶺複溪回,定生人物;科名關德行,願多士金貞玉粹,不僅文章。”

最後說一下家裏的事。五月初八日,黃夫人來到朔平府,並將大侄子全官也一同帶來,全官已經12歲了,我請了鄭子白教他讀書。

八月,收到堂侄張雲藻赴雲南主持鄉試的信,心裏非常欣慰。雲藻比我還年長一歲,性格寬緩不善營生,以前依靠嶽父家裏還能支持,自從鹽務敗壞後,嶽父家道衰落,他也就漸漸不能支持。我科舉及第後,雲藻潦倒無依,在北京時就住在我家裏,我供他飲食、教他讀書有好幾年。他去年考中進士,進入翰林院,今年到雲南主持鄉試大典,總算是沒有辜負我的期望。

張雲藻還會在這本書中出現——因為他的死實在太離奇了。

§§1838年道光十八年

閏四月,鴻臚寺卿黃爵滋奏請嚴禁鴉片。道光帝命各省將軍、督撫與議。

九月,直隸總督琦善在天津大沽緝獲廣東人鄧然私運鴉片十三萬餘兩,命廣東。

十月,道光帝命林則徐為欽差大臣,馳赴廣東查禁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