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太原府,兵匪一家親(2 / 2)

過了一會,文英阿又回到店裏,再次和根寅兒竊竊私語,張連城因為被長慶糾纏在西廂房不能出來,就大聲喊道:“兄弟們,趕快將犯人帶走。”王同答應了一聲,就將根寅兒牽出西屋。剛走到院子中,就見根寅兒袖中刀光一晃,王同一聲慘叫倒在地上不動了,李德的左臂也鮮血直流,根寅兒掙脫鐵鏈,迅速翻過院牆逃走了——牆外就是文英阿的住房。張連城見賊犯逃脫而同伴被害,就飛奔到縣裏緊急報告。

第二天天剛亮,李知縣就來到我的衙門稟見,敘說緣由。我說:“竊賊殺死捕役,又牽涉到八旗兵,已經成了重案,必須請示兩司和巡撫再作處理。無論這件事背後有無主使之人,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將凶手抓獲。”

李知縣當即派遣差役一百多人,分四路追捕;又對根寅兒畫出通緝畫像,四處張貼,全城搜捕。大約八點鍾的時候,“兩司”拜見巡撫,派我傳訊長慶和文英阿。兩個家夥帶到後,氣焰非常囂張。我請示巡撫,將二人先革職再審。

沒有了護身符,文英阿才陸續供出實情。據文英阿說,根寅兒的確是窩藏在他的店中,遞刀給根寅兒讓他殺死王同也是他的主意。根寅兒逃脫後,從城牆上縋下,逃到西山硫磺廠鄭某家裏躲藏。凶器現在藏在家中煙炕的鋪板下,刀柄紅色。長慶、伍奴兒也供出他們參與分贓的事實。

我當即派人到文英阿家裏將凶刀和根寅兒縋城的蜈蚣梯起出。守衛太原城的參將得升,會同李知縣星夜趕往西山硫磺廠,並沒有發現根寅兒的蹤跡;硫磺廠一百多戶人家中,也沒有姓鄭的——看來是被文英阿騙了。

巡撫申啟賢任期將滿,即刻就要進京陛見,擔心布政使張蘭沚代理巡撫後,拿這個案子找他的麻煩,到處求神問卜,惴惴不安。一天,他將我叫到巡撫衙門,將縣裏差役的花名冊交給我說:“您手下的人有善於捕賊的嗎?”我回道:“既然做捕役,當然能夠捕賊。”撫台說:“今天早晨,我求了一支簽,和您手下的差役洪喜的名字相吻合,如果您認為可以的話,就派他去吧。”我回到衙門後,將洪喜喚到大堂,向他秘密地交代了任務,洪喜欣然接受,並且說:“根寅兒曾經犯過盜案,在班房裏關押過一段時間,我認得他。”

沒過幾天,洪喜就在榆次縣一個燒餅店裏麵將根寅兒抓獲歸案,他的供詞和文英阿說的一樣,於是,發文向刑部請示一幹人犯的刑期。刑部批示:文英阿斬監候,根寅兒絞立決。長慶受刑死在獄中,其他犯人發配充軍,不準出錢贖免。

太原守尉恒通剛剛升任伯都訥(台站名,清初置,在吉林扶餘縣北,為當時通蒙古的重要驛站)副都統,擔心因為此事被參奏,就向申巡撫求情,申巡撫讓他來求我,並且出麵代他說情。我想,既然凶手已明正典刑,其他人免於株連,我也無意深究。從此以後,駐防太原的八旗兵的囂張氣焰才算有所收斂。

此前,陽曲也發生過一起搶劫錢鋪的案件,傳言就是文英阿所為,參將得升受到革職留任的處分。這段時間,得升每天都到衙門聽我審案,這一夥賊人供出了前案,得升非常擔心我追究此案。我說:“這是案外之案,一旦查實,恐怕有很多人要掉腦袋。”恒通聽了,更加害怕,可憐巴巴地向我求情,我說:“您不用擔心,我就事論事,不追究前案就是了。”後來,楊國楨接任山西巡撫,抽調此案卷宗細查,問我為什麼沒有將此案中失職的官員一並附參,我說這是申啟賢巡撫的意見,楊巡撫就沒有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