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英總兵聯名告誡全城軍民:“這是夷人虛張聲勢,千萬不要相信。我們這裏有天然石梁阻隔,英夷的船隻難道能夠飛過來嗎?況且,我們的守軍眾多,足以抵擋。如果自亂陣腳,那麼土匪賊人就一定會趁機作亂,害處多多。”
其實,海澄孤懸於海濱,要守住必須想個萬全之策。我安排落實各處的帶兵人員,命令守城兵勇保持鎮定,並規定:夷人軍艦如果距城尚遠,那麼我們就高舉軍旗繞城而走,鼓樂齊奏,耀武揚威;夷人軍艦一旦開近,我們就偃旗息鼓,不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將槍炮填滿火藥,但不準射擊,等到敵人炮彈落在城上後,我們再一齊呐喊,槍炮齊發,然後輪流裝藥,不斷射擊;賊船如果被擊中數炮,就會撤走。我們大家如果心定神完,不驚不懼,就一定能打敗敵人。
在此之前,城牆上安放的火炮都用沙袋墊穩防止大炮後坐,可是炮身笨重,放一炮後,要用幾十人才能將它拉回來裝藥。我命令製造炮車,車上再墊一塊厚木板,將磨軸安放在木板下麵,前後仍然用小沙袋墊穩,瞄準裝藥,一尊大炮隻要幾個人就可以操作了,也輕便了些。這裏的火炮最重的也不過三千斤,不像那些一萬多斤的大炮壓在車上後就難以拉運。大炮後坐的原因就在火門上,火門之後如果沒有火藥,大炮就不會後坐了。
我又叮囑將士:“夷人如果專攻海澄,我們一定要全力死守,與海澄共存亡。”我和英總兵重新分派人馬,將守北路的兵勇調來助戰。海澄三麵臨海,北路是通往漳州城的大路。夷人如果分兵襲擊石碼鎮,縣城要假裝做出救援的樣子,但不準調出一兵一卒,以免夷人調轉船頭襲擊時措手不及。石碼雖然是個大鎮,人稠貨集,但畢竟隻是個鎮,和縣城不能比。我們一定不能重市鎮而輕城池。至於守衛石碼鎮,由我親自指揮。我並不是一時衝動孤注一擲,事先已命令在地勢險要的地方埋伏了精兵,拿著大刀長矛和火槍火炮等待敵人,再派出幾百名老弱士兵在前麵誘敵。這些老弱士兵一旦交戰,肯定會潰敗而逃;夷人看見官兵敗逃,一定窮追不舍,那樣就會鑽進我們的埋伏圈;那時我再派接應的兵力加入戰團,總可以和敵人決一死戰。賊軍到了陸地,也沒什麼可怕的。
當一切安排妥當,夷人卻沒有來。偵察得知英夷不識海澄的航線,雇請一個漁民掌舵。漁民說:“城邊上海水雖然很深,但是中間有暗礁,若撞上了,船肯定粉碎。”英夷用軍刀威脅他,漁民說:“去就去!如果碰上了暗礁,撞壞了船,可不要怪我。”於是駛船出發,果然撞上了暗礁,船上的英夷非常驚慌,再次用刀威脅他,說他是故意的,讓他調轉方向繞道走,結果又撞上了暗礁。漁民放下舵說:“暗礁太大了,走不了。而且城中百姓的財產都已轉移一空,進了城又能怎樣?”英夷才放過漁民,並打消了攻打海澄的念頭。我聽了非常感動說:“這是一個真正的義民啊!”於是派人找到這個漁民,獎了他一塊銀牌,並賞了他很多財物。
海中的暗礁非常危險。之前夷人窺伺台灣,有兩艘船撞上礁石,擱淺在海灘上,又被附近的海盜大肆搶劫,船也被拆毀了。當時的台灣總兵達洪阿和姚瑩謊稱“擊沉夷船二艘,生擒夷人多名”,並以此上奏皇上。副將葉長春來這裏告訴我,我才知道其中的實情。
兵凶戰危,我又不懂軍事,隻不過時勢所迫,不得不盡量應付,至於是否能克敵製勝,心中也沒底。我計議已定,將計劃秘密稟報代理閩浙總督怡良,他回信表示同意,並且告誡我英夷的前鋒船堅炮利,要做好充分準備,切莫掉以輕心。
城守遊擊琳潤暗地裏和我商量:“現在有一個會放蠱的人,能夠咒牛皮,隻有芥子那麼大,一入腹中,就會致人於死,試了幾次都非常靈驗,現在想用它來對付英夷。”我說:“需要謹慎行事。總督嚴禁我們主動挑釁,我們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讓英夷找不到借口,更不可讓總督大人知道。琳潤離開後,囑咐蠱人依法施咒,將牛皮蠱混入麵粉中,派精明的兵卒挑了到泉州城外的賊船上去賣。麵粉特白,價格比泉州城內又稍微低一些,英夷買了幾百斤。兵卒回來後,蠱人當夜就施咒語。至於這是否能殺死賊人,我就不知道了。後來看到廣東的報紙上寫著:英夷頭目白某,在廈門宴會上中毒而死,夷人士兵被毒死的也將近百人,用大糞灌下,也隻救活了一兩個。計算事發的時間,剛好是在賣出麵粉之後。這個計謀雖然陰險,但是英夷罪惡滔天,小小懲罰一下,也不為過。
以上事情,各位愛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