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任藩司(1 / 3)

“副標題”——最後的陛見

八月十三日,我接到吏部谘文:七月十五日奉旨補授貴州布政使。二十六日交卸,奉旨北上京城。

九月初七,我從四川啟程,一路上陰雨連綿,走到陝西岐山縣,接到朱批:“著來見。”二十八日大雪,我又從鹹陽往西安趕,二更時分才到達,司道官員在糧道衙門宴請我。舊燕重來,林亭如昔,卻已是物是人非。

十月,我到達山西壽陽縣,我的嶽父黃懷穀先生留我在縣衙住了三天。黃夫人去世一晃已經十年,目睹宿草空庭,我不禁悲從中來,整夜難以入眠。想起黃夫人嫁給我十幾年,最初寄住在娘家,後來同居京師,我供職翰林院,俸祿微薄,常常難以為繼,幸好現在宦囊稍豐,可是夫人卻已埋香黃土,為什麼這麼緣淺福薄呢?我隻恨自己不能找月下老人問個究竟。

十一月初三,道光皇帝在靜明園無私殿召見我。

“你幾時從四川動身的?”皇上問

“九月初七。”

“沿途的年成怎樣?老百姓生活怎樣?社會還安定嗎?”

“今年不但各省的收成都很好,而且冬天又早早地下了一場大雪,麥苗受到滋潤,明年一定又是一個豐收年。”

“近年來四川的啯匪比起以前怎樣?”

“自從琦善總督到任,緝捕甚嚴,罪證確鑿的當即予以正法,所以匪徒銷聲匿跡,道路平安。我想四川人心浮動,吏治宜嚴;從三國時的諸葛亮到唐代的嚴武再到宋代的張詠都是一代名臣,他們鎮守四川時都崇尚嚴法,至今膾炙人口。”

“不但治蜀宜嚴,其它地方也要嚴,嚴厲尚且辦不動,何況寬縱呢。”皇上又說,“你看曆任四川總督誰最好?年代久遠的你當然不知道,我也不複記得。”

我不知道皇上為什麼要這麼問,也就不敢隨便回答。

“我看都比不上琦善,其人絕頂聰明,久任封疆大吏,什麼事沒辦過?”皇上說。

“的確如聖上所言。”

“你看我如此用他,他能不出力嗎?”

“琦善蒙聖上棄瑕錄用,常常對臣等感激天恩,以至於淚流滿麵。”

“你看裕誠怎麼樣?”

“這個人可以稱得上中正和平。”

“我嫌他太疲軟。現在琦善調任陝甘總督,你知道嗎?”

“昨天到京城後,我才得知。”

“現在沒有人可以勝任四川總督,不派裕誠又派誰去?他即使不能大力整頓,大概亦不至於壞事。”

“我看這個人,做什麼事都很公正。”

“裕誠這個人,我同他最熟,他不但在內廷行走多年,而且是已去世的孝慎皇後同父異母的哥哥。”最後皇上又說了句,“你明日再遞牌子吧。”

初四日五更時分,我再次到宮門等候皇上召見。

“去年琦善攻打野番中瞻對,卻是為什麼?”皇上問道。

“中瞻對一向桀驁不馴。嘉慶年間,酋長羅卜七力帶頭滋事,前四川總督常明帶兵征討,沒有得手,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夷人也就更加驕悍。後來羅卜七力死了,其子工布朗結年幼,邊境就安靜了幾年。近年來,工布朗結與德楞格野番結為婚姻,吞並鄰境。去年,打箭爐土司甲木參齡慶具稟琦善,說工布朗結將要往巴塘、裏塘一帶複仇尋釁,恐怕會梗阻進入西藏的驛路。琦善曉諭禁止,工布朗結不聽,於是琦善決定征討。琦善派鬆潘、龍茂等地士兵為向導,直抵夷寨。工布朗結害怕了,就歸順了朝廷,琦善也就班師凱旋了。”

“琦善去了幾個月,共用了多少軍餉,是誰人擔任糧台?”

“連來回的時間總共將近四個月,共支出軍餉十一萬多兩,隨營糧台是委員輪流擔任,後方的督辦糧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