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國、大將風度(2 / 3)

他是西方世界赫赫有名的“反共先鋒”、“冷戰戰士”。這得歸功於他的外祖父約翰·沃森·福斯特的影響。這位哈裏遜總統的國務卿是“一個具有濃厚愛國思想的美國人。在他出使外國和任國務卿時,他盡力把這個國家的影響擴大到全世界(包括歐洲和亞洲)。”現在,約翰·福斯特·杜勒斯繼承了老福斯特的理想和目標。為了把美國的影響擴大到中國,杜勒斯一直在尋求時機。1938年,他稱頌密謀對日投降的蔣介石“是一個真實的中國愛國者”;1952年,他又說:“美國應該明白地申明我們的決心,決不讓中國大陸繼續由中國共產黨控製。”1954年,他不顧癌症手術後身體的虛弱,趕往日內瓦。在日內瓦會議上,他親自下令:禁止任何美國代表團的人員同任何中國代表團的人員握手。1957年1月在舊金山講話時他甚至詛咒新中國“是一種要消逝的,而不是永久的現象。”他視共產黨為魔鬼,視紅色中國為瘟疫,為驅魔去病,他終日奔波,不遺餘力。

他自覺最得意的傑作是“戰爭邊緣”政策。盡管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艾德萊·史蒂文森鄙夷地將之稱為“俄國式的輪盤賭”,杜勒斯還是不為所動地自我闡明:“你必須為和平碰碰機會,正如你必須在戰爭中碰碰機會一樣。有些人說,我們被帶到了戰爭的邊緣。自然是如此,但到達了這個邊緣而又不被卷入戰爭的本領,就是一種必不可少的藝術。……我們曾不得不——在擴大朝鮮戰爭的問題上,在卷入印度支那戰爭的問題上,在台灣問題上——正視了它。我們走到了這個邊緣並且我們正視了它。我們采取了堅決的行動。”這就是著名的三次“戰爭邊緣”行動,三次都直接間接地針對紅色中國。第一次是1953年2月,“放蔣介石出籠”以加劇朝鮮緊張局勢;第二次是1954年,謀求以武力幹涉越南人民抗法戰爭;第三次則是1955年,在台灣海峽支持蔣介石對中國大陸的進攻挑釁。這三次“碰碰機會”的結果,的確都沒有“被卷入戰爭”,因而杜勒斯先生自詡為“藝術”。他甚至認為自己已諳熟於此道,屢試不爽。

杜勒斯說這番話時是在1956年。兩年之後,他又想輕車熟路把美國帶往第四次“戰爭邊緣”。這一次目標依舊是中國,地點依舊是台灣海峽,這一切都是上演“藝術”最熟悉的背景。杜勒斯似乎沒有過多考慮他將遭逢的對手是陳毅。這或許源於他性格的強硬、霸道和自負。但想必時過境遷後,杜勒斯先生一定會記得這次交鋒,記得他的新對手——中國外長陳毅。

其實,陳毅對美國並不像杜勒斯對中國那樣懷有偏見、仇恨。他說過:“美國是個了不起的國家,建國才一百八十多年,科學、工業就成為世界最先進的。美國民族是個新的民族。假若美國改變了目前敵視我們的政策,兩國關係是有前途的。”

但是美國會改變現有的敵視政策嗎?1955年,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提出:“對世界安全和穩定的眼前的威脅現在集中在亞洲……現在是加速發展從韓國和日本延伸到中東的自由亞洲的廣大弧形地帶的時候了。”這便是矛頭針對中國的“新月形包圍圈”。為了加強這個包圍圈,杜勒斯不停地在各國、各大洲間穿梭飛行,每天工作十八個小時,以至飛行時間幾乎和職業飛行員相等。杜勒斯身上膨脹著美國壟斷資本進行經濟掠奪和勢力擴張的強烈欲望,紅色中國作為一個信奉共產主義的新興國家,自然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麵對美國的敵視,有人主張“中國應該做美蘇之間的橋梁”,陳毅對此作了嚴厲批評。他將這話告訴給主席,主席很形象地打了一個比方:“這話的意思,就是要中國人腦殼著地,背拱起來,讓美國人從中國人背上走到蘇聯去,讓蘇聯人從中國人背上走到美國去,我們難道能這麼幹嗎?”

“主席挖苦得很好。”陳毅後來對人說,“誰願意幹,誰可以去幹,我這個外交部長是不幹的!巴黎和會上,克裏蒙梭逼著顧維鈞簽字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如果每個炎黃子孫都有這樣的誌氣,台灣或許不會這樣長久地與神州大陸分離。

3.台海風雲舉重若輕

1958年的夏,無論對杜勒斯還是對陳毅,它都是難忘的。

8月23日晚,羅馬尼亞駐華大使館為慶祝祖國解放日而舉行盛大的招待會。盡管不久前,美國出兵黎巴嫩,英國出兵約旦,造成中近東戰火一觸即發的緊張局勢;盡管8月17日,美國又將六艘軍艦和兩千部隊開人新加坡;盡管參加招待會的每位代表都意識到當前的世界局勢充滿“火藥味”,但招待會的氣氛仍是熱烈而友好的。陳毅作為主賓之一,他一身白西裝,笑容和悅,風度翩翩地穿梭於來賓之間。

但是,當陳毅走到台前即興致詞時,人們發現,席間的氣氛變化了。

“聯大緊急特別會議通過一紙決議,並不等於說美國和英國對黎巴嫩、約旦和其它阿拉伯國家的侵略已經消除。美國借口‘保護僑民’侵占黎巴嫩,以‘保衛供水係統’為名把軍隊派遣到古巴。最近,美國軍隊竟為了‘休息和避暑’進駐了新加坡。如果這種道理能夠成立,那麼美國不是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把它的軍隊派到任何國家去嗎?同樣的,世界上任何國家不是也可以在任何時候把軍隊派到美國去嗎?”

話音一落,舉座皆驚。有人興奮,有人驚愕,有人擔憂,隻有講話者陳毅本人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平靜——就在招待會開始前兩小時,我福建前線部隊萬炮齊發,對駐守金門的蔣軍蔣艦,發起了猛烈的、毀滅性的襲擊。陳毅知道這一擊會讓美國吃驚,讓世界震動,但現在有人在中國的領土上騷擾、挑釁威脅、侵犯,中國不反擊行嗎?既然美國已經緊張起來了,中國索性也就“緊張”他一下。

果不其然,金門炮聲一響,杜勒斯目瞪口呆,美國手忙腳亂,趕緊從地中海等地調集六艘航空母艦、130艘其它艦隻和200多架飛機到台灣海峽地區,叫囂“美國飛機要轟炸中國大陸的基地”。不久,杜勒斯又匆匆飛往羅德艾蘭州的新港,與正在那裏度假的艾森豪威爾商討對策。

從新港回來,杜勒斯先在9月9日召開記者招待會。因為當時的輿論對杜勒斯“碰碰機會”的新冒險很不利,國務院收到的五千多封來信中,有百分之八十是批評杜勒斯在台灣海峽的冒險行動的。亞當斯在《強權時代》中說,“人們越來越認為美國人如果把自己卷入這些島嶼的防禦,那就是發瘋了。”因而,杜勒斯此舉意在爭取輿論的支持,對中國施加更大的壓力。他擺出一幅威風凜凜的架勢說:“處在危險中的並不僅僅是金門和馬祖這兩塊地產。顯然,如果牽涉的僅僅是這些,美國就沒有理由采取行動。那裏牽涉的,是自由世界在西太平洋的整個地位,它也牽涉到美國的切身利益。”

九天之後,杜勒斯又利用聯合國大會的講壇施加新的壓力。發言中,他此時承認我炮擊金門是“屬於內戰的範圍”,彼時又譴責這是“赤裸裸的武裝侵犯”,通篇有邏輯混亂的嫌疑,但幸而中心明確,那就是要求在台灣海峽實現“停火”,不準中國炮擊,甚至要求中國撤減駐在福建前線的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