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國外交的酒仙與秀才(1 / 3)

1.海量周恩來

在新中國的第一代領袖中,周恩來的酒量則難有人與之匹敵,在國共談判桌上、在外交舞台上,煙與酒往往成為緩和僵局的潤滑劑、交接朋友的工具。

周恩來的海量有多大?誰也說不清這個問題,反正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酒席上的周恩來與舞場中的周恩來一樣顯得那麼充滿自信,神采奕奕,風度翩翩,見者無不為之折服。關於酒神周恩來的故事有多少,誰也數不清。隻知道一個又一個千古美談在人民中流傳了一年又一年……

1945年8月15日,日本帝國主義宣布無條件投降,消息傳來,中華大地舉國同慶。曆經八年的苦難滄桑終於迎來勝利的曙光,人民渴望和平,渴望重建家園,也渴望國共不再戰。蔣介石一貫假和平真內戰,但此時也不得不擺出一付和平建國的麵孔,連拍三封電報把中共中央主席毛澤東請到重慶,進行所謂國共和談。在重慶這個特殊的地方舉行這樣一個特殊的會談,各種酒宴自然是少不了的,酒場也自然成了一個特殊戰場。毛主席酒量欠雅,而且沾酒臉就紅。周恩來一直把毛主席的健康與安全當作保衛中國革命勝利的任務來完成。在酒場上與毛澤東形影不離,每每智破酒陣救澤東。既體現了共產黨人的坦蕩、熱情,又表現出他個人無與倫比的忠誠與勇氣。

1945年10月8日,即“雙十協定”簽訂前兩天,和平將軍張治中在重慶儲奇門附近的軍事委員會禮堂為毛澤東回延安舉行盛大的雞尾酒會。國民參政員、重慶文化界、新聞界以及國民黨黨政軍人士共五百餘人雲集於此,盛況空前。一杯杯出於仰慕、出自敬佩,或是逢場作戲甚至別有用心的酒即將對毛澤東展開圍攻。

在這緊急關頭。周恩來挺身而出了。

他先說動了侍者將盤中托的酒杯換上白葡萄酒送給毛澤東,而後便自己應付那些真心的和假意的敬酒者們。

“毛先生,敝人是一介商人,不知道敝公司能否到延安去做生意?”,一位西服革履的中年人端著酒杯問毛主席。

“當然歡迎,延安是中國的地方,中國商人任何時候來都會受保護的”,周恩來搶前半個身子擋住他,順勢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毛先生,這次談判非常順利,祝我們早日達成協議,幹杯”。這一位不知是CC係還是政學係人物,一身筆挺中山裝,笑容可掬。

“國共合作是大家共同的心願,讓我們為和平幹杯”。又是周恩來毫不客氣地端過遞出的酒杯,搶先開了口。

整個夜晚高潮迭起,政客、軍人、記者、演員……紛紛擁向毛澤東,與其說敬酒,不如說是進攻。周恩來牢牢守在陣地的前沿。毛澤東應對自如,妙語連珠,周恩來則將敬上的酒悉數包攬。一位肩上扛著兩顆星的國軍將領歎服道:“周恩來的前沿陣地是攻不破的”,而一位身背相機的記者感慨:“一個周恩來就打敗了整個國民黨……”

總理以酒服人可謂千古美談,在酒神周恩來的身前左右,或多或少總有另一位酒客的影子,他就是被稱為外交戰線酒仙與秀才的喬冠華。

2.酒仙喬冠華

飲酒、抽煙、喝濃茶是喬冠華三大愛好。其中又以飲酒為最。喬冠華數十年嗜酒如命,從不間斷。

1937年,喬冠華在德國土賓根大學做完哲學博士論文後,按捺不住一腔愛國熱情,回國投身抗日洪流之中。廣州淪陷後,喬冠華輾轉來到香港。正是在客居香港的這段日子裏,他成了遠近聞名的“酒仙”。

1939年3月1日,第七戰區司令長官餘漢謀資助的《時事晚報》在香港百花街創刊。喬冠華為之撰寫國際評論、社論,每天一篇。喬冠華本是學哲學的,然而他在德國之時,大戰氣氛已極其濃厚。他遇到原十九路軍師長趙一肩。趙係張治中的學生,1933年福建事變時,鎮守古田,張治中率兵討閩,趙一肩獻城而歸,後赴德進修。喬冠華與趙一肩刻苦鑽研軍事科學,思考時局。因而此時寫起國際評論也是順手拈來,在行得很。寫國際評論,材料的搜集、掌握極其重要,這樣才有利於從宏觀角度弄清問題的來龍去脈、前因後果,以及它同其他問題間錯綜複雜的關係,才能更科學地預見它的發展動態與趨勢。因而在喬冠華的鬥室中就別有一番風景了:地板上堆著《泰晤士報》、《華盛頓郵報》、《紐約時報》、《時代周刊》等中外報刊,有如鋪了地毯一般,中間還放著一張大世界地圖。老喬則渾身淌汗、怒發衝冠(頭發短而直立)棲身其中,右手握筆,左手執杯,邊飲邊寫,邊寫邊飲。就在這不羈的生活之中,一篇篇才氣昂然、膾炙人口的評論從筆端流出,從酒杯中溢出。

好友馮亦代實在不忍心喬冠華在鬧市的“小鴿子籠”中活受罪,便竭力邀他在每日的社論發稿後到自己家吃飯休息。然而喬冠華“積習難改”,不幾天馮家的保姆便告狀,稱喬冠華是“酒仙”,除了喝酒看外國新聞稿之外,就不好好吃飯睡覺。“酒仙”的雅號從此便傳開了。喬的喝酒與文章一樣一發而不可收。一日可以無食,一日不能無酒。對友人的規勸,他隻是苦笑數聲作答,而後依然我行我素,廢寢忘食地寫作、喝酒。

1941年12月7日,太平洋戰爭爆發。日軍繼續實行南下戰略,進攻香港。1942年元旦,英國香港總督宣布投降,香港淪陷。喬冠華與廖承誌、連貫、林平一起撤到東江縱隊根據地。為了營救滯留在港的文化名人、民主人士,喬冠華又來到廣東省政府戰時省會韶關,以溫康蘭開辦的喬興行為據點,成為了一名地下工作者。

國際時論雖然暫停了,但酒卻從未間斷過。彼時戰事頗緊,韶關糧食極為稀缺,當局下了禁酒令,造酒、飲酒者一律嚴懲不貸。這下苦了喬冠華,連最普通的青梅酒,甚至土產的米酒也很難覓得。嗜酒如命的老喬四下打聽,天無絕人之路,他終於發現幾家“地下工廠”私釀、私售米酒,但為了避風險,隻賣講粵語的廣東人。喬冠華大喜過望,找來好友黃秋耘。黃秋耘1935年考取清華大學國文係,旋即參加“一二·九”運動投入革命洪流。抗戰爆發後,黨組織派他打進日本人的情報機關刺探機要,後又打入國民黨軍事機關和戰鬥部隊中搞兵運,那時也正好在韶關。因他是廣仔,喬冠華便每每托他買上幾斤米酒解解饞。有時興起覺得不過癮,甚至幹脆堂而皇之揣著酒瓶到飯館裏與黃秋耘對飲,黃秋耘心裏卻沒那麼踏實。

“這麼大張揚,會惹事的”。

“沒關係,沒關係”,喬冠華頭往後一仰,酒勁有些上湧,拍著身上黃嗶嘰軍服哈哈一樂,“好歹我是司令部上校參謀,誰還敢來找不成?”

“咱們是搞地下工作的,還是謹慎為好,不要因小失大,做無謂的冒險”。

“哈哈,不會有事的,喝”,喬冠華依然是滿臉不在乎,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到1942年,喬冠華在韶關呆不下去了,在趙一肩、楊剛、張友漁、鄧遷等人幫助下,他輾轉衡陽、桂林、貴陽等地,一路飽嚐艱辛,在貴州婁山關“七十二回處”還不幸翻車,險些喪命,終在秋天到達陪都重慶。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喬冠華在重慶開始了他人生的未來之路。幾天後,一輛小轎車把他帶到曾家岩50號,中共中央代表團住址。周恩來與喬冠華首次會麵,從此喬冠華在周恩來直接領導下,走出重慶,奔向北京,奔向國際外交的大舞台。

酒神、酒仙相聚,為了生活,為了工作也大酌大飲。在這群“酒肉朋友”中,產生了一大批聲名顯赫的新中國傑出外交官。在重慶,喬冠華曾有一陣短暫的戒酒時光,他結婚了,妻子是才貌雙全的龔澎。因為妻子的堅決反對,喬冠華不得不有所“收斂”,但也時不時與章漢夫、畢季龍、胡繩、石西民等在《新華日報》社或小酌或暢飲一番。

周恩來一向體恤屬下,他知道喬冠華愛喝、能喝。因而也喜歡和他一塊兒來幾杯,再加上陳老總,大家毫不拘束,都是放得開的爽快人,他們在一起喝酒,氣氛尤為熱烈。喬冠華常常出些小洋相,讓周恩來高興高興,鬆弛一下緊張的神經。周恩來曾經送給喬冠華一壇窖藏四五十年的紹興名酒“女兒紅”,可謂知人知心,令喬冠華喜出望外,感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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