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萬隆的謀殺陰影中(3 / 3)

大家都使勁點了點頭,分頭去做準備工作。

總理顧不上休息,馬上把黃鎮等人叫來,要他們彙報情況,談工作。

鍾慶發參讚第一個介紹情況。總理從衣兜裏掏出一把刮臉刀,邊聽邊刮臉。使館隨員兼機要秘書劉豐強急忙端來一盆溫水和毛巾,總理擺擺手說:“不用,不用。”

劉豐強端著水,不知所措。黃鎮盯著他手中的毛巾,用眼睛示意他。劉豐強一下明白了,趕緊把毛巾擰幹塞給周總理,總理擦了擦臉,讓同誌們繼續發言。

黃鎮看到這情形,苦笑了一下,明白非自己親身出馬,勸勸總理行。他站起來,說:“總理,您還是洗洗臉吧,提提神。”在場的人也都附和著。總理這才認真地洗了洗臉。

會議一結束,同誌們馬上站起來告辭,讓總理早點休息。

黃鎮他們住在樓下的院子裏,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樓上總理房間裏的燈一直亮著。半夜12點多了,總理還出來在樓上走廊上走了走。他看到許多工作人員睡在樓下走廊裏,關切地說:“你們要小心,別著涼!”

4.麵對匿名信,黃鎮更鎮靜

4月17日晨,總理從雅加達乘飛機抵達萬隆。

“新中國的總理來了!”消息迅速傳遍大街小巷,成為萬隆的頭號新聞。

東道主在飛機場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之後,約有幾百名各國記者爭搶鏡頭,周總理被人群圍在中間幾乎走不出來,幾次由憲兵和警察奮力維持秩序才解圍。從機場到住地,一路上圍觀群眾更多、更擠。有幾處馬路狹窄,車輛多次被阻。

周總理和陳毅住進打曼沙裏街10號華僑郭貴盛先生的別墅,主人感到十分榮幸。事實上,許多華僑都爭著表示歡迎總理住到自己家。選中郭先生的別墅是因為它坐落在市中心一個獨立的高坡上,便於警衛,離會場也近。

總理住定之後,秘書姚力前來彙報:“總理,印尼政府發來一個通知,配給我代表團團長一輛新車,行車時,一律在代表團車隊的首輛位置,掛國旗。車子是一輛藍灰色的新車。車子和司機已到。”

周總理問:“你們打算怎麼辦?”

“這車雖是新車,隻是一輛普通的小車,比不上大使館現有的車。我們討論過,為了安全,請總理和陳副總理仍舊坐國內運來的警衛專用車作為首輛,掛國旗。我了解過,不少代表團也都是這樣做的。還征求過黃鎮大使意見,他也同意。”

周總理嚴肅起來,他說:“這不是坐什麼車的問題,這關係到我們新中國代表團對東道主的尊重問題,必須堅決按東道主規定辦事。從明天起,我就坐這輛藍灰色小車,掛上國旗。警衛專用車請陳毅同誌坐。”

4月20日,黃鎮正和陳毅、楊奇清、陳家康等在討論工作,秘書拿著一封信,交給黃鎮。

“有什麼重要的信件,需要我來看。”黃鎮微笑著,邊說邊接過信。

很奇怪,信封上隻有“大使親啟”四個大大的毛筆字,十分紮眼。既沒有寄信人地址,更沒有寄信人姓名。

“這該是誰寄的呢?”黃鎮迅速在大腦中搜尋,想從記憶中找出哪一位可能是發信人。

他撕開信封,把信紙攤開,隻見信中寫道:

敬啟者:

請中華人民共和國駐印尼大使注意,中國國民黨駐椰嘉達直屬支部,於3月初旬奉台灣總統府之命組織28人之敢死暗殺隊,準備謀殺將赴萬隆參加亞非會議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代表團團長周氏。

暗殺隊於3月10日在紅溪黨部組成,參加者皆為前中國國民黨逃亡印尼的中低級軍官,每人皆持美國大使館發給之無聲手槍及印尼幣20萬盾,事成後,每人加給20萬盾,打中周氏者加給40萬盾,本月19日在紅溪黨部開最後一次會,將決定出發日期。

有關亞非會議地形,於本月1日至5日調查清楚,請中華人民共和國駐印尼大使通知治安當局把它一網打盡,保全周氏。

反省過來的暗殺隊員一九五五年四月十六日又是台灣特務!黃鎮看完信,驀地打了個寒噤,把信遞給陳毅。他心中一團亂麻。

這幾天他沒少動腦筋,一直休息不好,眼前老是晃動著台灣特務的影子。黃鎮心想,要在革命年代,我黃鎮帶一把手槍,天不怕地不怕,現在竟然奈何不了隱藏在街頭巷角裏罪惡的黑手!真是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呐!

黃鎮左頰上的肌肉不停地顫抖,幾顆火牙又鑽心地疼了起來……

突然,黃鎮內心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把他拉回到現實中來。他想起1949年毛主席、周總理在中南海勤政殿接見第一批大使時,主席問他:“黃鎮,你原先那個名字黃士元不是很好嗎,改它做什麼?”

“我的脾氣不好,需要提醒自己鎮靜。”

主席點點頭,若有所思,“黃鎮這個名字也不錯。《楚辭》上說,白玉兮為鎮。我也有急躁的毛病,早就想改,一直改不掉。還是你這辦法好。看樣子,我也得改名嘍。”

黃鎮眼前又浮現出周總理嚴肅的麵孔。總理說:“請你們這些打過仗的同誌來,是想聊一聊,敲敲邊鼓。外交同軍事一樣,外交不過是‘文打’而已。軍隊在平時要學習打靶、假想作戰,外交工作也一樣,要假想一些問題。不要冒昧,不要輕敵,不要趾高氣揚,不要無組織亂出馬,否則就要打敗仗。”

想著想著,黃鎮覺得自己鎮靜多了。這時陳毅、楊奇清、陳家康等已傳閱了匿名信。陳毅先開口說:“形勢比我們想象的更複雜。惡狗遲早會撲上來,可沒料到這麼快就來了。你們先考慮考慮,談談自己的看法。”

黃鎮把手中的折扇合起來,敲著自己的左手掌心,沉穩地分析道:“總理的人身保衛由我們自己負責。我再召集使館同誌開個會,加強警惕。總理住處四周,特別是前麵的院子裏,晚上得增加巡邏。我們能做的隻有人身保衛,安全保衛還得靠印尼方麵。我打算向印尼外交部提交備忘錄,再向蘇加諾總統打個招呼。蘇加諾是我們的好朋友,他在會前已經拘留了一批嫌疑分子。我想他一定會增加警力保護總理住地和會前會後途中安全的。”

楊奇清接著說:“敵人的目的並未達到,決不會死心,我建議咱們代表團也要開個會,加強內部警衛工作。這事還得向總理報告。”

陳毅說,“好,就這麼辦。人人都做保衛工作,我也是總理的警衛員。不信保護不了總理一個人!”

子夜時分,黃鎮和楊奇清驅車前往印尼外交部遞交備忘錄,然後直接約見總統衛士長,把匿名信的內容簡單地向衛士長作了介紹,要求他把這一情況迅速轉告蘇加諾總統和印尼政府,並加強警衛工作,保證代表團的安全。衛士長立即答應將於當夜或淩晨把情況轉告蘇加諾總統和沙斯特羅阿米佐約總理。他順手抄起電話,打給警衛隊,要他們加派巡邏隊和武警到中國代表團駐地。

隨即,印尼政府派一名陸軍上尉為隨身安全官,護衛摩托7輛,由一名排長負責,專車司機是運輸公司派的一位50多歲的老頭。黃鎮、楊奇清又給他們做了幾條規定,一是團長的車工作完了要停在代表團駐地;二是司機和隨身警衛白天工作完了原地休息,可和代表團工作人員一起吃飯;三是其它人工作完了可以回去。嚴密、信任、關懷,使印尼工作人員和中國同誌們配合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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