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星星之:火星實習報告(2 / 3)

這故事被加諾繪聲繪色的講來,令我如身臨其境。我無法把整個故事複述給你聽,但是,主任,總有一天我會把它寫出來的。李,他實在是一個英雄。

“那其實是件平常的事。”李興容卻對他的金星之行評價很低:“任何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會做的。”他也不為太空局把他放在不起眼的9號站而不滿,至於他那位女友,李的態度也很寬容。

“畢竟2/3參加宇宙開發計劃的人都丟棄了伴侶,隻有少數人幸運地能和同樣參加計劃的異性結合。”李在我遞上香煙後說。您讓我無論何時何地都帶著香煙,真是對極了。李的聲音很平靜,仿佛說的事與他自己無關:“地球上有耐心等宇航者的姑娘簡直少之又少。雖然也有社會機構呼籲關注‘宇宙人’的婚姻問題,但大家都明白,明擺著的事實使地球姑娘不敢跨越雷池一步:那就是太空與地球的時間差。在太空中旅行的人可以休眠,三五載不過一夢,而地球上三五載已足夠孕育一代。時間如同鴻溝,漸漸就把地球人與‘宇宙人’劃分開了。月基與太空城的人稍微好一點,但他們的鄉土心理正在形成。太空城中的年輕人對地球不屑一顧,月基上的人則純把地球當作旅遊觀光之處。他們與在太空深處、在火星上、在泰坦星上,在土星附近,在小行星帶附近飛行的人們,心理上完全涇渭分明。雖然太空考察探險是光榮的事,可以獲得榮譽與英雄稱號,但也僅僅如此。”

“隻有最不同凡響的人才會報名宇宙開發計劃,普通人不會這麼想。他們安然地過著高度文明社會提供的舒適生活,參加太空計劃委實太過冒險,那意味著和現有生活、思想觀念的分裂。可是,歸根結底,我們在太陽係中的所有活動,還不是為了地球上的人們嗎?‘我們在這月球上隻是走了一小步,卻是人類曆史的一大步。’這是第一位登月者發自肺腑的摯言。我們甘願在太空中漂流、在異星上生活,還不是為了地球上人類更輝煌燦爛的未來嗎?”

老李說得真好!但這番肺腑之言並沒有妨礙他用溫柔的眼光注視著唐棠。他認識瑪爾斯,兩人曾經一起參加過金星計劃的訓練。中途瑪爾斯被調往火星科學局。瑪爾斯原名察頓,為了表示對火星計劃的堅決擁護而把自己的名字改為瑪爾斯。這樣,他和這顆火紅的星球就有了同一個名字。瑪爾斯是工作狂,那股子執拗與熱誠像火一樣,焚燒周圍所有的懷疑、猶豫以及怯懦。李興榮很佩服瑪爾斯,但又覺得光有熱情是不能做成大事的。因此,他和瑪爾斯並無太深厚的友誼。

“風暴結束的時候就是地球的新年。是火星人團聚的時候。”李興榮告訴唐棠,“那時你就能見到瑪爾斯。”唐棠倒不好意思起來:“我是來工作的嘛。又不是專門會他。”“那你會更早見到他。”

唐棠不懂了,荔枝般的圓眼睛瞧著李興榮。“每個考察站都有它的專業範圍和負責區域,還有它的獨家技術。這樣可以避免重複建設,節約資金。我們各站之間還可以通過經常的工作接觸促進感情交流。這是火星人的生活方式。你明白嗎?”

“也就是說,隻要有充分理由,我們也可以像在地球上那樣經常串門聊天?”唐棠的眼睛熠熠發亮,瞎子也能看得出來,她眼睛中全是瑪爾斯,心裏也是瑪爾斯,嘴邊沒說出口的還是瑪爾斯。那愛情在她眼角眉梢逸散,藏也藏不起來的。

“是的。”李興容回答,“實際上,我們一旦動身到岡瓦斯山脈腹地就有可能了。15號站也有一個夏季考察計劃,很可能會和他們碰頭。”

他的回答連我都興奮起來。我真的希望唐棠能早日如願以償。

實習生 聞詳

報告4:獨自看家

《太空生活》雜誌新聞部主任收閱

看著他們駕駛陸行車遠去,是種不真實與排練的場麵。我心裏充滿不應該有的傷感情緒。主任,柏鬆站長帶老李他們3人出外做為期10天的野外考察,而把我,一個熱心的新聞記者,丟在考察站。他們稱這是對我的信任。尤其是老李,終於有機會野外作業,簡直樂得手舞足蹈,快和加諾一樣瘋狂了。

柏站長對我進行了全麵的留守培訓:我要做好和太空站的聯絡工作,保證考察站一切正常,各個係統不能出任何差錯。他的信任讓我感動,內心裏稍有的幾絲委屈全都煙消雲散。

臨行前,柏站長把一疊文件交到我手上,命我收好。“是什麼?”“遺囑。”他輕鬆地說。立遺囑的事常有,我自己上天前也曾留下一份交於太空局律師處。誰也不知太空中會發生什麼情況,所以常防患於未然。但柏鬆這樣蠻具英雄氣概之人居然也會如此,倒讓我出乎意料。我以為柏鬆會不齒於立遺囑的行徑,柏鬆或許該說著豪情壯語奔向某地,這比較符合我心目中的英雄形象。

“我們都是普通人。”柏鬆看出了我的驚奇,“我當初和領導意見不合,一時負氣才到火星上來。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裏呆那麼久。也許我真的要埋在火星的紅土中。”他拍拍我的肩膀,“小夥子,個人是渺小的。隻有投身於一項偉大的工程時,你才能感受到生的意義!”

昨晚我度過了孤獨的火星之夜。我走到生態溫室,室壁還閃動著微弱的熒光,仿佛夜空中的星星。站在溫室之中,我忽然覺得周圍空曠極了,仿佛置身於地球的原野中:天穹遼遠,夜色幽暗,燈火在目光所極處飄動,四麵青草與泥土共香,蟋蟀和螢火蟲共舞。我到達火星已經7天。但僅僅是第7天,我就開始思念起地球來了。

從前不管是在月球基地上,還是在太空航行的路上,我都不曾思念過地球。而昨夜我的思緒卻飄回到遙遠的地球上,飄回我的故鄉,中國陝西的一個普通村子。那村中的居民一年四季忙碌著,收了麥子又種玉米,少有空閑的時候。但大宇航時代的風雲仍然波及了他們。居民們夜晚聽電視台的天文知識講座,或醉心於在自家天文望遠鏡前搜索銀河。所有的孩子都渴望著能夠上天。但上天的路漫長而艱苦,有很多的考試和很多的訓練,而且一旦上了天便注定和家人的永久分離。天上是另一個世界,時間不會再向地球上一樣分分秒秒都規規矩矩地流動。

我上了天,飛來飛去的就過了15個地球年。家鄉泥土的芬芳與麥穗被壓彎的豐收景象,在我記憶中早已模糊。我本來是一個飛船駕駛員的,卻因為對命運的不滿而加入新聞記者的隊伍了。如果我還是一名駕駛員,我可能會申請駕駛“地球——火星穿梭機”。有朝一日火星的泥土也會芬芳,在火星土壤中生長的麥子,也會沉甸甸地結滿麥穗。是的,必然會有這麼一天,我們現在所做的每件事情不都是為了這一天嗎?

我盤腿坐下,附近培養槽中的綠藻在生長,絲瓜藤攀援著竹架,茄子在一邊靜靜綻放花蕾。我聽見這些細微的聲音,抓起一把泥土。泥土散發著地球的味道,那是獨特的芬芳,慢慢浸入我的肢體。我握著地球的泥土,坐在距離地球幾千萬千米遠的火星土地上,不知不覺,就在溫暖的回憶中睡著了。

主任,您猜猜,我夢見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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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5:火星風暴

《太空生活》雜誌新聞部主任收閱

您說上一份報告我過於抒情,不符合《太空時代》的紀實風格。我力爭改正。現在我已經看慣通訊器中察俄霍尼的臉,他很好心地提醒我注意太空站的氣象預報。

此時,夏天悄悄來到位於北半球的岡瓦斯山麓。地表的溫度正在逐漸上升。整個北半球處於複蘇狀態。在中午,陽光直射之處,氣溫已達到15℃。淩晨時分,在低窪之處甚至有薄薄的霧,那是火星大氣中稀少的水蒸氣形成的。柏鬆命令我把站上所有設施檢查一遍,雖然太空站預測風暴還有一個多星期才會到來,柏鬆仍不敢掉以輕心。

考察站積累了一套對付火星風暴的經驗。這是項麻煩的工作,首先要節省能源,關閉太陽能電池,把電池板平放用雙層膠氈遮蔽,然後收起通信天線,大風常把天線折斷。沿考察站基牆周圍2米已鑄上防塵混凝土,混疑土中嵌了許多小吹管,這些吹管與一台鼓風機相連,其中產生的風力雖不大,已可以把砂土吹走。由於大風將卷起砂層,造成砂暴,考察站所有與外界相通的管道都必須裝上防砂網,有的管道,如廢氣排除管,二氧化碳吸入管,將基本不再使用。柏鬆預計他們在風暴前2天可以趕回,因而並不要求我做很多工作。

我用了3天時間,收拾站外121塊太陽能電池板。當我邁著笨拙的步子,拖著沉重的宇航服,一跳一跳兔子樣在電池板間忙碌時,整個火星世界安靜地看著我。我打開了頭盔上的通訊器,讓外界的聲音傳入自己的耳朵。但什麼聲音也沒有,除了太陽以及傾注於大地之上的陽光外,這個世界的一切生氣似乎在許久前就逃遁了。

蓋上最後一塊電池板後,我累極了,找塊石頭坐下。這些石頭四處可見,它們大小不一,顏色由紅到灰都有,散布在塵土之中。我抓起一把土,這些土實際上是細小的沙粒,赤紅赤紅的,這是由於砂粒中含豐富的FeO3的緣故。但紅色的大塊石頭卻是綠高嶺石,這種石頭在地球上通常呈黃綠色,但在火星上是紅色,而且是具有磁性的紅色物質。科學家們認為這是由於隕石撞擊地麵時瞬間的高溫使綠高嶺石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並被整塊整塊從山崖上擊粹,成為構成火星紅色地表的重要組成部分。

小砂粒在我手心不安地滾動著,慢慢地,我耳機中傳來嘶啞低沉的聲音。開始我以為是機器的噪音,便關上通訊機,再次打開。聲音依舊存在,很低,嗚嗚咽咽,似乎有什麼生靈在哭泣。我朝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極遠的天邊,有一縷鮮紅色正在凝結,越來越濃重。我本能地站起來,砂粒掉在地上,那鮮紅色不斷擴大,漸漸染紅了周圍的天空。

風暴來了,正如紀錄片中所顯示的情況一樣。它比太空站的預測早到了差不多1周,我向考察站走去,希望柏鬆他們可別碰上這場風暴才好。

在16、7世紀,天文學家觀測火星時常被火星部分地區時陰時暗的問題難住,他們推測那是一種季節變化,是火星森林的落葉與葉片濃密交替所造成的。這也成為火星人存在的“證據”之一。後來,1976年7月20日,美國海盜1號無人宇宙飛船到達火星,人們才發現火星上原無樹木,造成那種大麵積陰暗變化是火星的風暴。

火星的大氣層十分稀薄,充其量隻有地球的百分之一。這樣稀薄的空氣很容易加熱,尤其在夏天。午後陽光迅速加熱地表附近的空氣,熱空氣上升成為旋風,旋風打起塵埃,形成塵暴。這旋風如同一個渦旋漏鬥,在空中拍下的照片顯示出它的頂端像一朵碩大無比的蘑菇,高達五、六千米。而旋風卷起的砂塵,使火星上到處灰蒙蒙的一片。這片紅沙要想散去,需大半個月。這大半個月中,旋風繼續刮著,陣陣塵暴掠過荒漠,紅砂飛揚,天昏地暗。這雖然是地球上少見的景致,但卻給考察站的科學家帶來很大麻煩。

火星風暴專業是近幾年研究火星學科中較熱門的一個,主要研究火星風暴的生成和運動機製。隻有這一專業的人老是盼望風暴,他們把砂暴形容為“大自然的遊戲”,而且有勇氣站在狂怒的大風中任砂粒撲打而照樣擺弄儀器。他們的工作比其他工作更不為公眾所理解。曾有人批評說太空局花費巨資設立這一項目純屬浪費,這一專業似乎地球物理專業或沙漠學畢業的學生就可充當。但自從改造火星計劃上馬後,所有輿論又變了口氣,稱這一專業的學者有無比的勇氣和科學獻身精神,是真正的英雄。究其原因,恐怕在於砂暴著實是人類能否移居火星的一大障礙。

我急忙進入考察站,剛關閉溫室的天窗,砂暴就氣勢洶洶到來。整個岡瓦斯山麓都被紅色的砂石所彌漫。雖然坐在屋中,我仍然能聽見狂風呼嘯,這聲音如怪獸的怒吼,震得人耳膜發抖。它們仿佛是火星地的某種生命力的蘇醒,在向敢於蔑視它的人挑戰。我惴惴不安,在這種聲音之中,我不能靜下心思考任何一件事,甚至無法思考,似乎自己正處於大風的渦旋正中,四周全是紅色的沙子。剛開始還能忍耐,但過了十幾分鍾,我就已無法堅持。

我忽然想到地下室,那可能是個躲避風暴的好地方。果然,地下室中仍是寂靜安寧的,沒有風聲,也沒有什麼紅砂的摩擦與撞擊聲,怪不得站房要半埋於地下。我一下子放鬆多了,便想和太空站以及柏鬆取得聯係,但沒有成功。最初的風暴就嚴重幹擾了無線電波的發射。據說風暴會持續半個月之久,那它不是等於讓我孤守此地,與風暴作戰?我心裏大罵。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也有那麼害怕、那麼脆弱的時候。

實習生 聞詳

報告6:加諾歸來

《太空生活》雜誌新聞部主任收閱

這份報告您可能不能及時收到。這是因為風暴使考察站和空間站的通訊中斷了一陣子的緣故。大風已持續了4天,5個風暴測試器尚能正常工作,可是那些已經適應火星陽光的植物不大精神,藻類們製造的氧氣已比正常含量減少202.我給植物們提供的人造光光強不夠。沒有辦法,關閉太陽能電池後站上全部能量僅靠一座微型核聚變反應堆供給,我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按照柏鬆留下的應急手冊辦事。

和柏鬆及察俄霍尼的通訊聯絡中斷了很長的時間,這比任何事情都讓我憂心忡忡。幾天來,我聽慣了呼嘯的風聲。在地球上風暴被稱為魔鬼之刀,會殺死一切生物,毀滅一切東西,能把十幾米高的沙丘瞬時搬離。最有經驗的人也不敢與風暴相抗爭。而現在柏鬆他們是不是遇到了風暴?有沒有危險?我為此揪著心,坐立不安,常於熟睡中爬起來去看通訊設備。但那顯示終端總是一片雪花,沒有任何訊息。

我把一切都料理得很好:成熟的蔬菜摘下來用保鮮膜包好,清水也儲存了很多,空氣更是綽綽有餘。保證柏鬆他們回來就能吃上可口的飯菜,洗個舒服澡。

在溫室裏,聽到風聲稍有異樣,我都要屏住呼吸,仔細諦聽,希望那是柏鬆他們回來的腳步聲。我不知怎麼聯想到休眠器中的查爾尼,心頭更感到緊張和惶恐。我常神經病似的在溫室的小徑上走來走去。如果加諾沒有在此時突然歸來,我想我肯定會瘋掉。

看見他我樂得一把將他抱住,差一點勒死他。加諾風卷殘雲般吃掉了我給他端來的一大盆摻了豆子,牛肉、玉米、黃瓜、火腿的炒飯,才告訴我柏鬆3人還留在離此210千米遠的山中。由於發現了那裏土壤中碳的含量比通常的高,而且其它微量元素的含量比例也有異常,柏鬆決定趁夏天部分土壤解凍時,鑽井取樣。而且要趕在風暴前完成。加諾自告奮勇跑回來取食物和工具。

“激光鑽機你一個人怎麼拿?我也去。”看見他的物資清單,我立刻建議。想不到他讚同了。想到可以步行於紅砂的風中,體會風暴的殘酷和火星山崖的陡峭,我頓時熱情倍增。

那張單子上的東西挺多,加諾的陸行車裝不下,而站上沒有別的車輛了。“登陸艙。你來火星用的那玩意兒!那家夥基本上還完好無損,充上液氫就可以上天入地。”加諾靈機一動。我還猶豫,他就激我:“你真有飛船駕駛執照嗎?連個登陸艙都不敢開。”

這簡直是對我的輕蔑,我無論如何不能忍受。於是,我就擅自撿起老本行,重新變成一名駕駛員了。

大風如它突然來一樣突然減退了。我和加諾都為之一振,覺得這是個好兆頭。我們花費了2個小時把登陸艙拖出站房20米遠並豎立起來,再把物資一件件搬入,包括的車子。最後給發動機加滿燃料。萬事諸備後,我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考察站,確定沒有一點兒疏漏,才進入登陸艙,坐到久別的駕駛員位置上。登陸艙的主控室溫暖而幹燥,空氣就像考察站中一樣清新。那些縱橫交錯的線路如同迷宮。但我身在其中卻有如魚得水之感。

我問加諾準備好了沒有,加諾正琢磨他的表:“我已經用掉了9個小時。同誌,快飛!快飛!”加諾把戴表的手藏在腋下,“聽說你是個很不錯的飛行員。是嗎?”

這個人,我心裏暗罵。想在加諾口中找到點兒讚揚或敬重簡直白搭,他德性如此,怪不得人家要把他派到火星來,他也隻配在這不毛之地上,省得那張嘴招人嫌。

我按下“啟動”健,片刻後,就聽到了發動機的微弱聲音,發動機開始工作了。隨後,所有儀表都開始動起來,而小小的艙室也隨之輕輕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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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7:野外

《太空生活》雜誌新聞部主任收閱

柏鬆看見我時並沒有太多驚奇,他似乎早已料到我會想方設法來野外參與他的工作。他們在峽穀中的一個山洞紮營,正等著我們的機械。峽穀幽深,兩側岩壁高聳,穀底平緩,砂石遍布。陽光已暗,落日餘暉中,稀薄的火星大氣層熠熠生輝,時而粉紅、時而藍綠,光芒映照在山石上,山石也有了奇幻的色彩。我環視四周,幾乎不敢相信風暴就在200千米那邊肆虐著。

野外生活看來對唐棠很合適,她眉間的憂鬱已經被開朗所替代,臉色也紅潤了許多。她問我火星風暴好看嗎,她一直想親眼目睹。“那有什麼好看的!”我奇怪,“每個人都討厭它。”“那也是壯觀的自然景象嘛。”唐棠撇嘴,“月球上可沒有。”稍後,她對我笑:“你來就好,我們和你聯絡不上,正擔心呢。柏大哥整天都在掂記你。”“我把聞詳帶過來是多麼善解人意啊!”加諾一旁自誇:“不過,請柏站長放心,請唐棠小妹,李興榮二哥寬心,聞詳辦事穩妥,9號站已裏外都檢查3遍,肯定萬無一失!”加諾見站長並沒有責備他帶我來,又恢複了往日的調皮。

夜晚很快就來臨了。加諾和我走到洞外。火星的夜晚靜謐而安寧。火衛一、火衛二毫無生機地掛在天空上。這兩顆星星比月亮差多了,外表粗糙醜陋,密布隕石坑,形狀宛如土豆。天空中的星星很多,我一眼就認出了地球。“看,那是地球。”我興奮地對加諾說。“是。”加諾抬頭仰望,長久地歎氣:“我很想念它。”“這可沒看出來。”我有意模仿加諾說話的語氣。

“其實,我當初並不想到火星來。我本來想做個花匠。這想法很可笑是嗎?但我真是很喜歡花,我小時候最迷戀的事情就是在保留地裏種樹,把一棵小苗放進土中,給它澆水、剪枝,看著它綠色的葉子在陽光中舒展,那種感覺真是棒極了。可後來不知道怎麼就陰差陽錯學了地理,這可能是我老爹一手促成的。我大概是要逃避他給我安排的命運,拚命要離開他的嗬護,結果一逃就逃到火星來了。”加諾臉上的笑容若隱若現,“剛開始時,我苦惱極了。你知道這兒和地球上的荒漠有多相似,那些荒漠正是我想種樹,想改造成綠洲的地方,可我在這兒卻什麼也不能做,我甚至連頭盔都不能摘下。”他敲擊防護頭盔,苦笑。

“以後不就可以了。”我拉住他,“以後一定可以。”“你是說那個火星改造計劃?可有人說,那是瘋子的計劃。”“怎麼是瘋子!這計劃一定可以實現。”我反駁。“是,我們人類是至高無上,無所不能的。我們變沼澤為良田,平大海為城市。高峽出平湖,荒漠變綠洲,我們連飛到火星都做到了,還有什麼做不到!”加諾的聲音中又多了平素的嘻笑。“你不相信?你怎麼不相信?”我的自尊心頗受傷害:“你和那幫‘外星崇拜派’一樣,金字塔是外星人修的,印度古城是外星人毀滅的,甚至我們地球人也是外星人創造的。沒有外星人相助,我們還處於古猿時代,在樹枝上跳舞,是吧?你也這麼想的吧?”我激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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