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正在值班的伍院長聞訊而至。
大家都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
路明意識到自己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連忙用內部電話撥通醫院總機轉掛龍飛所在監視點的電話。
龍飛前腳剛到,省廳的馴犬員老嶽也帶著省廳王牌警犬巴克趕至。這是龍飛安排的。
老嶽讓警犬巴克先聞聞廖眼鏡衣物的味道,再讓它循跡追蹤,不料,巴克剛走出病房沒幾步,就迷失了方向。
老嶽經驗豐富,知道巴克遇到了麻煩,他推測有人暗中在地上撒了刺激藥水,擾亂了巴克的嗅覺神經。老嶽十分愛護巴克,連忙拉住它,安慰它一番,並用手抹一下地,一聞卻沒有異味。老嶽納悶,誰有這麼大的本領,居然能夠甩掉巴克的追蹤?
龍飛意識到,自己可能遇上了十分難對付的對手。
路明扼要介紹完情況,便不再吭聲,他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兒,臉漲得通紅。路明心想,這次處分可能難免,至少也是嚴肅批評。
龍飛見路明情緒低落,心知此時責備沒什麼意義,固然路明有責任,但是對手更加狡猾難對付。
路明見龍飛不吱聲,以為龍飛因生氣而不理他,便鼓起勇氣說:“老龍,都是我的錯,我請求處分。”
龍飛擺擺手,還是沉默不語。
路明更著急了,以為龍飛準備撤他下去閉門思過,就說:“你讓我戴罪立功吧。”
龍飛像是突然聽明白路明的意思,他連忙拍拍路明的肩膀:“別有思想包袱。”說罷,盯著路明的眼睛有將近一分鍾,停頓片刻,龍飛又說了一句讓路明感動不已的話:“若說負責我要負一大半,現在暫時不想這些了,我們一起接著幹吧!”言畢,他使勁捏了一下路明的肩膀。
大敵當前,遑論內部個人過失,有責任也是自己首先承擔,這一點,龍飛頗似老上級李部長,具有大將風度。
路明十分感動,他忽然憤恨地說:“就是挖地三尺,我也要把那家夥找回來!那些劫人的匪徒,我也一個都不放過!”
路明說話的當兒,伍院長正在附近,他瞟了一眼路明,過來安慰他:“別著急,別著急。”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槍響,龍飛連忙帶領路明和省廳戰友隨同醫院保衛人員尋槍聲方向而去。
槍響的方向在醫院北門,那是後門,北門外是一條公路,公路不遠處有個岔路口,通往各不同方向。
據北門附近一重要區域的哨兵說,方才有個人背後馱一物破門而出,他聽到動靜,連忙追趕,眼看追不上對方,他連忙鳴槍警告,恰好幾輛貨車相繼快速駛來,擋住了他的視線,等到貨車隊遠去,前方的人影也不見了。
路明一聽,便想追趕。
龍飛悄悄拉住路明,示意他莫要魯莽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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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眼鏡並沒有被劫者帶遠,此時,他被藏在醫院一處閑置的解剖室中。
廖眼鏡原先的傷勢並不十分嚴重,救治過來後,他隻是十分虛弱。
伍登科早已經看出真相,當他接到白敬齋的保護令,暗中使用一種特別藥劑,讓廖眼鏡繼續處於昏迷狀態。伍登科的這種手法,瞞過了周圍所有的人。
劫走廖眼鏡的事件不是伍登科幹的,整個策劃執行都由白敬齋親自安排。
醫院內部還隱藏有另一位梅花黨徒,他就是花工許大,許大與伍登科沒有聯係。許大人高馬大,孔武有力,平時不引人注目,整天默默幹活。
白敬齋不讓伍登科直接插手是考慮到他身份的重要性,萬一行動失敗,遭殃損失的隻是次要人物,代價相對也小。
許大按照白敬齋的安排,憑借對醫院環境的熟悉,趁著斷電時分,很快便將昏迷中的廖眼鏡弄出病房,快速運至解剖室。安排停妥,他又按照白敬齋的吩咐,從北門溜出去,製造劫病人外逃的假象。
許大剛逃出危險範圍,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橫挨一道暗槍,一命歸西。
黑暗中,白敬齋冷笑一聲,收好自己的消聲手槍,然後抬起手打一個暗哨,路邊林子裏便閃出幾條人影,將許大屍體抬進林子深處。那裏,事先已經挖好了坑。
這位暗藏在部隊醫院中的梅花黨徒,在被利用之後,就這樣葬身於亂土之下。
白敬齋讓手下掩飾好現場,然後朝地下的冤死鬼作一個揖,算是獻上一份敬意。說實在的,他原先還有一些不忍下手,雖說自己從前殺人如麻,但畢竟年紀大了,心也有所軟化,可是若不下手滅口的話,隻怕他被查出後,會壞了黨國的大事。死幾個無妨,還有其備用人物,還會補充新人,可是事業往往靠機遇,大事當前,他應該當機立斷,不能因一時心慈手軟而耽誤黨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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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眼鏡半夜被劫,雪月醉酒圖三更遇盜,龍飛不禁將這兩樁案子聯係起來,他想,其中必有某種瓜葛相纏。莫非廖眼鏡身上懷有雪月醉酒圖機密,若是這樣的話,他就不必擔憂了,就像他如今不在乎雪月醉酒圖機密外泄的問題。
原來,幾天前,當他截獲雪月醉酒圖背麵機密之後,已經按拍攝出的軍火圖照片一一查找過圖上所標示位置,並暗中組織可靠人員分別監視上述地點。
龍飛原想將軍火一一起獲,但又怕動作太大容易走漏風聲,從而打草驚蛇影響他的行動計劃,隻好暫時放棄這個念頭。
龍飛堅持引蛇出洞,他的計劃得到了李部長的再次肯定。
這是一個大膽的計劃,需要周密安排,任何環節都不許再出任何差錯。出了廖眼鏡被劫事件後,龍飛更加小心謹慎。
龍飛從醫院那邊撤走了工作人員,調查廖眼鏡被劫事件由路明帶省廳人員暗中進行。他自己則順著被盜的雪月醉酒圖全力以赴摸查梅花黨行蹤。
龍飛回到秘密住處,躺在床上,開始抽煙,一根接著一根,他的頭腦裏反複過濾自己行動計劃的每一個細節。
皓月當空,秋風送爽。龍飛伏在窗沿上,讓月光梳理著自己的思緒,他屈指一算,離開北京有將近一周了。龍飛望著一輪明月,不由得想起李白的那首名詩:床前明月光,疑是在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這首流傳千古的思鄉詩,讀起來令人傷感,龍飛想起了遠在北京家中的妻子,心中不禁充滿惆悵,他是個性格剛強的人,從不輕易在外人跟前流露自己的情緒,尤其是傷感的情緒。
自結婚以來,龍飛和妻子南雲之間離多聚少,前些日子,南雲休假在家,龍飛答應過妻子要陪她上北戴河度假。他不知道答應過妻子多少次,說要陪她去北戴河海濱浴場度假,每一次都因故告吹。這回說好了要去度假,李部長專門給他批了一周的假,說來可笑,都進入初秋了,海水也已經變涼了,他們才有幸第一次雙雙來到北戴河。龍飛和南雲剛抵達公安部招待所,就接到了部裏的指示,又有情況!得,這次度假又告吹了。妻子善解人意,龍飛心裏十分感動。感動之餘,他又有愧意,但公安工作事關祖國安全,由不得兒女情腸。選擇了這個職業,就意味著要做出犧牲,要犧牲許許多多常人很容易就能夠得到的東西,比如:合家團聚、出雙入對……私下裏,龍飛一直覺得自己愧對家庭,愧對妻子。
妻子剛剛懷孕,這次分別最令龍飛難分難舍。明月勾引起了他的無限思念,龍飛從未如此強烈地思念過自己的妻子,也許是因為妻子懷中的孩子的緣故吧。龍飛心想,人的感情真是太奇怪了,愛情、親情是那麼神奇,可以使他 這樣習慣於長年在外的準流浪漢頓生歸心。龍飛不由得感覺到家是那麼的溫馨,那麼的重要。
一想到家,龍飛更覺得身上的擔子有多麼沉重,安寧的祖國也是一個溫馨之家,這塊土地上有著千千萬萬幸福的家,那麼他如今離開自己的家就是為了萬戶千家。
這一晚,龍飛徹夜難眠,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