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背後是誰?(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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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才的媽媽草草收拾好睡房臥具,正在換內衣的當兒,忽然被人從身後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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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才見那雙黑腳離開地板越窗而去,趕緊從床底下爬出來,迅速離開閣樓,他想,閣樓實在不是久留之地,怎麼會有那麼多令人後怕的事?先說說奇怪的陳設,誰會住他家中?媽媽怎麼一直不吭聲?再說說那雙黑腳,就像賊似的偷偷摸摸。阿才逃離閣樓之前,乜了一眼床上的東西,發現床上也沒什麼變化,奇怪,那雙黑腳為什麼卻不曾留下痕跡,這讓阿才實在想不透。

阿才下樓的時候,知道危險已經過去,但他這回提防的卻是樓下的那兩個女人,一個是媽媽,一個是淩阿姨,他可不想讓自己的意圖暴露給她們,如果吵醒了她們,那可真是叫做偷吃東西忘了揩嘴巴。

阿才躡手躡腳邁進大臥室的時候,不放心地回頭一瞧,剛好瞧見陵阿姨的房間啟開一道縫,他心想,不好,淩阿姨會不會發現了他的行蹤,她會不會跟媽媽打小報告呢?

阿才回到床前,發現媽媽依然睡得很香,這多少讓他踏實了一些。可是,他剛躺下,媽媽就醒了。梅芳的鼻子動了一下,突然警覺過來:“娃兒,你剛才去哪裏了?”她聞出了阿才身上的異味。

阿才犯傻了,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能夠撒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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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麵上最危險的地方,有時反而最安全。誰也不曾料到,廖眼鏡就被藏匿在醫院內閑置的解剖室中。

這處閑置的解剖室位於醫院後山坡,與太平間毗鄰,平時無人涉足,甚是僻靜荒涼。

解剖室是單層磚結構建築,就像部隊的平房,原先用來給部隊衛校學生教學之用,現在,解剖室內仍有福爾馬林池,裏麵還浸泡著幾具無名屍體。

伍登科身兼外科主任,這處無人問津的解剖室鑰匙早在他掌握之中。事後,他想不明白,白敬齋怎麼會有鑰匙。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這頂頭上司手段之厲害。

夜裏給伍登科遞紙條的就是白敬齋本人。廖眼鏡被劫之前,伍登科根據指示暗中找借口將特護病房的醫生差遣到其他地方辦事,伍登科知道白敬齋要弄走廖眼鏡。他隻是不明白白敬齋為何不讓他插手。是不信任還是另有考慮,伍登科一時拿不準,直至下半夜有人將一封信擲在他的枕邊,伍登科才知道解剖室的秘密。

白敬齋的做事特點中既有幹淨利落,還有馬不停蹄,他剛安排好廖眼鏡的藏身之地,就想著催促伍登科設法盡快弄醒廖眼鏡。

剛發生過病人被劫事件,醫院的保衛處連夜四處調查,空氣顯得十分緊張,伍登科有所顧慮,不敢輕舉妄動。

次日中午,開過院務會,伍登科吃罷午飯回到單人宿舍,正打算休息,剛進門,卻見牆角站著一個人,背朝著自己。

伍登科知道來者是誰,連忙關上門。

那人回過頭來,嘿然一笑:“打擾你了。”他便是白敬齋。

伍登科見白敬齋冷笑,知道他的來意,連忙說:“請賜教,伍某隨時準備為黨國盡忠。”

白敬齋噓了一聲,示意他小聲說話,然後擺擺手,讓伍登科坐上椅子,這架勢,倒好像他才是這裏的主人。

伍登科正襟危坐,顯得誠惶誠恐。

白敬齋壓低嗓門,拉開話題:“伍同誌啊,不是白某想逼你,實在是事關重大,若不早日從廖同誌口中取得情報,隻怕延誤戰機,毀了黨國準備已久的計劃。你看,這幾年我從未打攪過你,全是因為組織愛護你、栽培你,不想讓小事磨損你的筋骨。眼下,白某冒險潛回大陸,實在也是被逼無奈,你應該看得出,事情有多重要。怎麼樣?趕快動手吧!”白敬齋最後麵的一句話,幾乎就是命令,含著不可違逆的口氣,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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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雕盜得雪月醉酒圖,在萬隆客棧附近兜了幾圈,見身後無人追蹤,才閃入客棧西牆的小巷,翻牆入內。

進入房間,他一邊喘氣,一邊將圖從懷中取出,心中大喜過望。他如此高興原因有:

其一,他壓根兒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

其二,他心想這回不會再有誤(若是那樣,他可真是命太苦)。

老雕剛往天花板給樓上敲出暗號,黃飛虎馬上就移開翻蓋接應老雕攀上來。

老雕再次把圖放入懷中,兩手一鉤住洞口,蹭地一下就上了房,動作十分敏捷。這敏捷的動作中包含著老雕的興奮勁。

黃飛虎接過雪月醉酒圖,打開一看,用一種疑惑的口氣問老雕:“沒拿錯吧?”

“不可能!”老雕摩拳擦掌,“你看看背麵就知道了。”

臨到上藥之前,黃飛虎和老雕心裏都不踏實,因為有過上回的經曆,他倆現在的心情是不見真跡不放心。

黃飛虎準備上藥水的時候,老雕的心吊到了半空中。

黃飛虎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無法平靜。他能平靜嗎?這回要再弄回假東西,丟臉是一碼事,老蔣交代的東西可是擔待不起的呀!

黃飛虎努力控製情緒,不讓自己抹藥水的手顫抖失態。

老雕已經將脖子伸得長長的,顯得急不可耐。

藥水抹過之後,一幅軍火分布地形圖赫然映現。

“嗬,寶貝!”黃飛虎不由鬆了一口氣。

老雕高興得流出了口水,他看著黃飛虎,傻笑著。

黃飛虎猜出老雕的心情:“我說過,要等到事情全辦妥後再對現我的許諾!”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再說,我也不用這麼著急呀。”可能因為覺得自己立下大功勞,老雕不知不覺中口氣變得隨意。

黃飛虎感覺到老雕的這個細微變化,他馬上斂起笑容:“快,讓人給台灣發電報。”

雪月醉酒圖拿到了,這將意味著一筆巨額經費到手。

老雕已經樂得屁顛屁顛的,一咕嚕跳下洞口安排發報事宜。

樓上,黃飛虎已在悠然自得地抽煙,他先徐徐吐出一圈青煙,趁著煙圈尚在擴散未消,他緊接著朝煙圈中央再補吹進一柱青煙,像是射擊命中靶心。此時的黃飛虎心中有一種穩操勝券、十拿九穩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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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特派員提出要看軍火圖,這讓黃飛虎心裏有所警惕。他想,這個台灣來的人若是把圖趁機給收了,他豈不是前功盡棄。拱手相讓的蠢事打死他也不會幹,除非老蔣發話。

他暗中留有一手,已經讓老雕同時給中央情報局發電報,告訴局長先生他已經取到軍火圖。黃飛虎早有中情局背景,關鍵時候,局長先生應該會為他說話的。

其實,黃飛虎反應過分了。俞特派員雖然內心裏偏袒白敬齋,但他畢竟不是梅花黨中的人,與其沒有利害關係,表麵上也應該不偏不倚保持中立,否則,要是被老蔣知道了,不挨罵受訓那才叫奇怪。況且,誰知道這白、黃二人最終誰會占上風,官場之中,講究城府深淺,心機太薄者難成氣候。這麼多年來,自己能夠從軍統中脫穎而出,熬成國安局的要員,正是一貫保持穩健作風,誰也不去輕易得罪。他聽說黃飛虎不太樂意讓他見軍火圖,已經明白黃飛虎的心機,他隻是淺淺地發話:“並不是我非要想看,實在是鄙人負有使命,你就讓我瞧一眼,日後我回到台灣,也好跟蔣總統有個交代,要不然,他老人家會以為我不盡職責,責問我到大陸來幹嗎!”他還說,若是黃飛虎覺得不便,他可以親臨造訪,隻需一瞥軍火圖模樣便可。

俞特派員的話,讓黃飛虎顯得有點理屈。對呀,人家是老蔣派來的督辦,怎麼說也有知情的權利,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不做一番真切了解呢?看就看唄,黃飛虎決定還是自己親自攜圖去謁見特派員先生。

黃飛虎的種種擔憂也並非沒有道理,這梅花黨的內部之爭,真是太複雜,除了白、黃二人各據山頭,當年還有一位顯要人物自立門派,那就是暗藏在共產黨隊伍中的一位公安局長,那人名字叫葉楓。

俞特派員與黃飛虎約定,這天夜裏在朝天門碼頭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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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登科無法違抗白敬齋的意願,他在共產黨這邊官再大,本質還是梅花黨特務。這是一種無法忘懷、磨滅不掉的烙印。當初入梅花黨時,他就被告知,一旦跨入門檻,終生休想退卻。梅花黨的黨規極其嚴格,同樣,梅花黨的黨徒待遇也非同一般,因為它是國民黨內部的一支特殊力量,老蔣對它格外關注。粗略算來,由台灣專人負責代管的伍登科在香港銀行中的存款已經有六位數。白敬齋許諾說,如果這次把事情辦妥了,他將獲準離開大陸去香港定居。

伍登科正想早日離開大陸,尤其像他這樣,整天在解放軍醫院中,麵對的盡是些穿製服的人,他的內心壓迫感時刻存在。他常常有一種惶惶不安的感覺,生怕哪一天會被查出鋃鐺入獄,甚至槍斃,有時,簡直到了風聲鶴唳的地步。那天夜裏,龍飛一行突然出現在他眼前,著實把他嚇了一大跳,他以為末日到了,可是冷靜片刻,心裏又想,不會吧,自己這些年並未做過什麼事,應該沒有案跡可查。

伍登科明白像他這種身份的人,台灣那邊不會讓他去幹那些偷雞摸狗、殺人越貨之類的粗活,要是動用到他,準是了不得的大事。

自從廖眼鏡住院,伍登科就收到白敬齋密令,他當時就判斷出,那病人一定跟某個大機密有關。

現在,白敬齋終於發話,讓他想辦法使廖眼鏡開口說話。

幸好這事不難,伍登科早有準備。俗話說解鈴還靠係鈴人,當時既是他給廖眼鏡暗中投下昏迷不醒的特殊藥,今日他也有辦法讓廖眼鏡醒過來。伍登科領罷命令,趁著天剛擦黑,就悄然潛入太平間附近的解剖室,動手施藥。

廖眼鏡被安放在解剖室角落的活動手術床上,周身蒙著黑布。

伍登科借助手電筒的微光,給廖眼鏡推了一劑特殊針劑。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廖眼鏡終於睜眼醒來,他茫然地望著眼前身穿軍官製服的伍登科,目光中露出一種戒備。

伍登科也打量著廖眼鏡,覺得他好像在回憶著什麼。

廖眼鏡下意識地動一下身體,活動手術床響了一聲。

“別擔心,自己人,你在這裏很安全。”伍登科悄悄安慰他。說活的當兒,伍登科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人,頓時停住。

“別擔心,自己人。”說話的是白敬齋,他模仿伍登科的語氣,這種幽默,悄然製造出一種輕鬆氣氛。廖眼鏡認識白敬齋,憑借聲音就把他辨認出來了。

廖眼鏡怎麼也沒想到,昔日遠在台灣遙控指揮的白敬齋竟出現在眼前,也許是極度興奮,使他精神倍增,轉眼之間身上活力大發,盡管身體虛弱,但說話尚有力氣,而且思想十分清晰。

白敬齋從腰間掏出一支槍,遞給伍登科,示意他到外麵警戒。他自己取過一把椅子坐在廖眼鏡身邊跟他聊起來,話題當然是雪月醉酒圖。

伍登科雖說行醫多年,見識過不少形態各異的屍體,心裏根本不懼怕鬼魂、幽靈什麼的,可是,當他持槍躲在解剖室外隱蔽角落中警戒的時候,心裏竟跟打鼓似的撲通撲通直跳,不知為何,他竟覺得周圍有看不見的人物在監視著自己。

每一秒鍾都顯得緩慢。不知過了多久,恍若隔世,伍登科才聽見白敬齋發出的學貓叫的暗號,示意他進解剖室。

廖眼鏡已經重新蒙上黑布,靜躺一邊。

白敬齋見伍登科進來,跟他咬耳輕聲說道:“處理幹淨,扔進池子中,頭不要留。”那語氣冰冷極了,沒有任何感情色彩,不像從活人口中吐出,倒像是陰森鬼語。

伍登科一聽,什麼都明白了,廖眼鏡已被殺死,自己必須親自割下他的頭,再把他的屍體放入福爾馬林池中,就跟解剖課教學一樣,額外多一道的手續是:他必須找地方將廖眼鏡的頭顱掩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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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九點鍾,黃飛虎隻身一人如約趕赴朝天門碼頭見特派員大人。約定地點在碼頭附近一家名為劉眼鏡火鍋的小吃店門口。

約定時間已到,特派員沒有出現。黃飛虎正詫異犯疑的時候,一個頭戴舊軍帽的男子湊了過來,低聲問他:“你是找吳新餘先生看畫的嗎?”

黃飛虎一聽,明白這是一句暗語,吳新餘音同“無心愉”,無心愉者即“愉”字去掉豎心旁,成為“俞”字,指的是俞特派員。黃飛虎先看看左右,再點頭稱是。

“隨我來!”那人低聲說一句,匆匆前走,一直將黃飛虎引到碼頭岸邊的小船上。船上除了一位船夫,沒有他人。

引路人讓黃飛虎上船,自己像完成差事似的一走了之。

“坐穩了。”船夫吩咐一句,就解開船繩劃起槳離岸而去。

船兒一晃一晃,一會兒就遠離岸邊,望著浩浩江麵,黃飛虎覺得心裏特不踏實,待他回頭再問船夫,船夫的手指向遠處,江心中,一艘亮燈的小客船向他徐徐接近。

俞特派員就在客船上等候黃飛虎的到來。

黃飛虎剛攀上客船,俞特派員就伸開雙臂迎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你多走一段水路。”

黃飛虎習慣性地觀察一下四周,發現船上另有一些身強力壯的陌生漢子。他估計俞特派員也是受重點保護,看這情形,老蔣對他頗為看重呀!

這艘名為“天府”號的客輪,是由梅花黨暗中掌握的重慶某航運公司的船隻。船上人員全係梅花黨黨徒,船員之間,原先互不知道對方身份,他們均由梅花黨安插在重慶長江航運公司高層中的骨幹分子一手秘密安排的。這些船員,從船長到水手,個個身強力壯,原來都接受過特殊訓練,平時分散在不同船隻,近來根據需要,陸續調集在一起。實際上,他們是“光複之劍”計劃的突擊隊。他們眼下都聽命於船上的二副,二副名叫孫海旺,是萬隆客棧經理孫海隆的胞弟,孫海旺直接聽從其胞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