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廚人送夜膳至,錢正林將此事備細告知廚人。廚人道:"此處本來單身男子到不得的,這女尼庵中,不知壞了多少好男子了,幸虧相公正色不亂,要是著了迷,隻怕有性命之憂!"錢正林聽了此言,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但自此以後,凡見女色,俱不敢動心,是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錢正林有此一番正色不亂之事,所以後來長子錢雲卿,甲午科舉人,次子錢霞卿,庚辰科進士,就在這一點正色不亂而得。
卻說南通州南門外天齊廟巷,有一姓王名世成的,他父親在日,以營糧食交易,生意甚是興隆,所以日用有餘,積成數千金事業。世成仍續父業,比父在日生意更加熱鬧。一日出門收帳到蕪湖地方,路經東霸,有幾家往來,必須結算,故而耽擱了數天。那一日幾家帳目算清,約共算得二百餘金,自忖道:"為人在世,理當陶情作樂,方始不枉半生辛苦,最妙要一個知己朋友,可以談談說說。"他正在尋思之際,對麵搖搖擺擺來了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走將近前一看,卻是認得的,就是東街上的施蘭卿。彼此見麵,正是他鄉遇故知,莫不喜出望外。王世成道:" 請了請了!施先生到此,有何貴幹?"施蘭卿道:" 不瞞王兄說,因我年近四旬,膝下猶虛,雖有萬貫家財,要它何用?故此心中悶悶,常思出外閉遊,希望有個巧遇,娶-個侍妾回家,倘能生下一男半女,接續施家香煙,我也對得住祖先了。"王世成道:"施先生的話,說來卻是真情,想我年逾二十,尚未娶妻,也不是個了局。施先生,我與你搬到一寓中,免得寂寞。"施蘭卿點頭道:" 極好極好!"二人遂移住一處,朝夕同出同人,形影不離。世成暗忖:"這施蘭卿,乃是通州城內的財主,即使他化用一點錢財,也不妨事,最好與他說成一個妾,要揀風流標致,動他的心,我就可以時常到他家裏走動。"心中轉到這個念頭,不論大小事情,總是十分奉承,同他到一個院裏,心想:" 尋一個乖乖巧巧能言善辯的妓女,哄騙他的錢財。倘能錢財騙到妓女之手,我便再用巧計陰謀,將這妓女娶為妻,那不是這錢財穩穩的到我手中來了嗎?"想著這條計策,因此每日勸施蘭卿尋花問柳。那東霸地方,雖是一個水碼頭,究屬市鎮,卻沒有絕色女子,又沒有大院子,隻有那半私半官的人家,當地人稱做四不相。玩了幾天,總不如意,世成想來想去:" 不如同施蘭卿到蕪湖的碼頭,這是幾省通衙的要道,各路客商往來,遠勝東霸,一則我自己有事要到蕪湖,與那兩家行中算帳,乃是順便;二則到那個地方,自有大大的院子,內中定有得意的妓女。"算計已定,對施蘭卿道:" 這裏真是個鄉僻所在,無甚頑耍,我想到蕪湖去頑幾天,不知尊意如何?"施蘭卿道:"好極好極!我正想到蕪湖走一遭。"因二人正在情投意合之際,言語莫逆之時,王世成又是百般奉承,所以施蘭卿無不言聽計從,樣樣依他。施蘭卿道:" 今晚沒事,我與你再到那小院子內頑頑,明日動身往蕪湖如何?"世成鼓掌稱妙!二人隨即換了一身華麗衣服,施蘭卿帶了幾百銀子,攜手同行,進了童子巷,就來到那柳二娘家中。
柳二娘見是昨日來的施相公王大爺,忙不迭含笑相迎,引進接待,連忙叫道:" 大姑娘!二姑娘!快點出來接客!"那大姑娘出來,拍手哈哈大笑,扯住施蘭卿道:"到房裏去坐!"那二姑娘一手將手帕兒掩住了口,一手拉住王世成道:" 我正要尋你,快點到房裏去說。"柳二娘看見她一人拖一個都到房裏,就有整錠的銀子,樂得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