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也濕潤了，忙轉了個話題，說：“當初你的那些同學們，就是得到父親昂貴禮物的那些同學，他們如今混得咋樣？”
張炬不無惋惜地說：“馬捷每天吃喝玩樂，花天酒地，沒幾年時間就坐吃山空了；宋曉開車出了事故，車毀人亡；張蕾因經營不善，公司破產了；李彌賭博，把房子輸掉了；汪鳴下崗了……”
我深深地歎了口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大的財富
那天，馬力、劉安、張文等幾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聚會，幾句寒暄之後，免不了高談闊論，不知道是誰觸及到了財富這個話題，一時間，一個個眉飛色舞，那神情，像洞房花燭爺的新郎官。
馬力得意洋洋地說：“我經過多年的打拚，現在當上了局長。嘿嘿，不瞞各位說，如今這世道權力就是財富！大家說是不是？”
在座的都隨聲附和：
“是啊，有權可以買房子，買車子……”
“還可以換娘子，總之，隻要當上官，要什麼有什麼。”
劉安也不示弱，紅光滿麵地說：“我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酒店，那家酒店現在價值80萬。”
張文嗬嗬一笑，笑得像個成功人士：“我一沒經商二沒當官，但擁有幾支股票，大約百十萬吧。”
……
唯有大衛坐在角落，麵帶微笑，一言不發。於是，大家就猜測，大衛肯定賺了不少，擁有更多的財富。
馬力說：“大衛，你現在什麼職位？是不是公交公司的經理？”剛開始介紹的時候，大衛說他在一家公交公司上班。
大衛搖搖頭，說：“我在公司是一名普通的職工，司機，開公交車。”
劉安說：“你業餘時間幹啥？是不是也經商了？現在都有第二職業，指望工資不行。”
大衛搖搖頭，說：“我沒別的技術，也沒門路，更沒經商的頭腦，下了班就往家竄。”
張文說：“大衛，你是不是也炒股啊？還是搞期貨？搞這一行很輕鬆，很刺激，很過癮，來錢也快……”
大衛還是搖搖頭。
幾個人還是不死心，問大衛的妻子是做什麼的，她是不是賺到大錢了？
馬力朝其他幾位眨巴了兩下眼睛，一臉壞笑地說：“大衛，你妻子是不是富婆？有個富婆那也算財富啊。”
大衛忙說：“我們在一個單位，她也是開公交車的，每個月兩人的工資四千多一點……”
聞聽此話，幾個人徹底失望了，臉上甚至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大衛見狀，不卑不亢地說：“我沒有取得你們那樣令人羨慕的成功，但每天開著公交車，把顧客送到他們的目的地，我也很自豪，也很有成就感。我雖然沒有金錢，沒有權利，沒有汽車，沒有房子，但我有一個幸福的家，我擁有親情，回到家裏，看到妻子的笑臉，聽著兒子的笑聲，我感覺自已經非常幸福了。
他們幾個表麵上對大衛的話稱讚有加，但私下並不以為然。
轉眼幾年過去。
由於受經濟危機的影響，股票市場疲軟，擁有的幾支股票像要落山的太陽，一直下跌，眼看到手的財富打了水漂，百萬富翁隻是個傳說。
突如其來的一場地震，劉安的酒店被毀了，他的一條腿給砸斷了，後來被鋸了。
馬力感慨地對大衛說：“你說得不錯，擁有親情才是最大的財富，永遠不貶值，而且還會升值！”
馬力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不再是局長了，他的第二任老婆帶著孩子和票子投入了別的男人的懷抱。
老同學
聽說市郊開發的一個樓市開盤了，妻子催促張鵬趕緊去報名。張鵬沒有猶豫，就開車帶上她去了。那時，當地的房價已經漲到每平方7000元了，這個價格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個膽寒的數字。地球人都知道，房價一天一個樣，不能再等了，再等，不定漲到什麼價位哩，手裏那點積蓄怕是連首付都不夠。
新開發的房子遠離鬧市，依山傍水，綠樹成蔭，環境優雅，給人的第一感覺就很好。張鵬和妻子來到售房現場，一下子傻眼了：售樓部前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聽說有的人半夜12點都來排隊了。看情形，不像是房托。再說，現在也不是過去那幾年，房子蓋起來了沒人要。
正當他們要失望而歸時，妻子忽然興奮地說：“張鵬你看你看，這個樓盤是張土豆開發的，張土豆！是不是咱那個高中同學張土豆？”
張鵬隨著妻子的手指，果然在那飄舞的氫氣球的彩帶上找到了“張土豆”三個字。
張鵬搖搖頭，說：“哪有這麼巧的事。張土豆在高中跟我是同桌，每次考試，總有兩門或三門課程不及格，混了三年，大學沒考上。他那水平能開發樓盤？不可能是他。”
“就是他！就是他！”妻子一驚一乍。
張鵬也看到張土豆從一輛奔馳車裏出來了。雖然多年沒見麵，張鵬還是認出了他就是當年的同桌張土豆。
幾乎同時，張土豆也認出了張鵬兩口子。
一番寒暄過後，在得知張鵬兩口子的目的後，張土豆豪爽地說：“嗨，小事一樁，別人7000一平方，跟老同學按成本價，4200一平方。”
張鵬兩口子給驚得目瞪口呆。
過了好半天，張鵬才說：“好，好，我這兩天來辦手續。”
張土豆說：“老同學要快啊，如果沒房子了，就不能怪我不夠意思。”
回去的路上，妻子坐臥不安，顯得很是興奮，她看到張鵬一臉平靜，便奇怪地說：“這麼大的好事，你怎麼沒一點反應？”
張鵬說：“勾股定理他都不明白，他開發的房子敢住嗎？有沒有質量問題？”
妻子白了張鵬一眼，不高興地說：“你怎麼這麼多事啊？房子貴了你嫌貴，便宜了你又縮手縮腳的，真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張鵬搖搖頭說：“我看還是慎重一些為好。”
就這樣，這次張鵬他們沒有買張土豆開發的房子。
過了一年，張鵬還沒有買到房。此時，張土豆開發的房子已經全部售空，二手房的價格也漲到了8500元一平方。
為此，妻子就沒少埋怨張鵬。
張鵬是啞巴吃黃連，有苦沒法說啊：張鵬是他高中同學裏麵的佼佼者。考上大學後，經過幾年拚搏，混到了市政府的一個要害部門。有一次同學聚會，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曾揚言，隻有同學們有什麼事，他都可以幫忙……這麼多年過去了，並沒同學找他辦事。如今，卻要他去找張土豆，他心裏憋屈啊，他心裏不平衡啊。
原發《東方劍》2012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