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六(2 / 3)

乙亥,以內客省使丁德裕權知潞州,時昭義節度使李繼勳徙為天雄節度使故也。

己卯,詔三司:“諸路兩稅折科物,非土地所宜者,勿得抑配。”

是月,遼主如東京,致奠於讓國皇帝及世宗廟。

初,蕭思溫以尚主,為群牧林牙,在軍中齷齪修邊幅,僚佐皆知其無將帥才。後為將,果無功,事穆宗,無所匡輔,士論不與。至是以後戚蒙寵,居顯要,尋加尚書令,諸勳戚皆不平。五月,從遼主獵閭山,乙卯,盜殺思溫於盤道嶺。

六月,遼主還上京。

汴水決寧陵縣,發丁夫塞之,又塞汴口以殺水勢。

秋,七月,壬寅,詔:“民訴水旱災傷者,夏不得過四月,秋不得過七月。”

壬子,詔曰:“吏員猥多,難以求治;俸祿鮮薄,未可責廉。與其冗員而重費,不若省官而益俸。西川管內州縣官,宜以口數為率,差減其員,舊俸月增給五千。天下州縣官宜依西川例省減員數。”

遼以耶律賢適為北院樞密使。賢適嚐侍遼主於籓邸,穆宗暴虐,遼主與韓匡嗣、尼哩遊,言涉譏刺,賢適勸以早宜疏絕,由是得免穆宗猜忌,賢適之力也。遼主初立,多疑諸王或萌非望,陰以賢適為腹心,故有是命。

丙寅,南唐中書侍郎韓熙載卒。

初,南唐主以熙載盡忠能直言,欲用為相,而熙載任情棄禮,妓妾縱恣,南唐主以此難之。俄被劾,左遷右庶子,分司南都。熙載盡斥諸妓,單車就道,且上表求哀。南唐主喜,留之,尋複其位。已而諸妓稍稍複還,南唐主曰:“吾亦無如之何矣!”及卒,南唐主歎曰:“吾終不能得熙載為相也!”乃手書贈熙載平章事。熙載家無餘財,棺槨衣衾,皆南唐主賜之。

八月,庚寅,以隰州刺史李謙溥為濟州團練使。謙溥在隰州十年,敵人不敢犯其境。有招收將劉進者,勇力絕人,謙溥撫之甚厚,常往來境上,以少擊眾。北漢人患之,為蠟丸書以間進,佯遺其書道中,晉州節度使趙讚得之,以聞,帝令械進送闕下。謙溥召詰其事,進伏於庭,請死,謙溥曰:“我以舉宗四十口保汝矣。”即上言:“進為北漢人所惡,此乃反間也。”奏至,帝悟,遽釋之,賜以禁軍都校戎帳服具;進感激,願擊賊自效。

帝嚐命有司為洺州防禦使郭進治第,凡庭堂悉用瓦。有司言:“惟親王、公主始得用此。”帝怒曰:“郭進控扼西山逾十年,使我無北顧憂,我視進豈減兒女邪!亟往督役,勿妄言!”帝寵異將帥類此,故能得其死力。

南唐主複作書諭南漢主鋹歸款中國,遣給事中龔慎儀往使。鋹得書,大怒,遂囚慎儀,驛書答南唐主,甚不遜。南唐主以其書來上,帝始決意伐之。

九月,己亥朔,以潭州防禦使潘美為賀州道行營兵馬都部署,朗州團練使鄴人尹崇珂副之,道州刺史王繼勳為行營馬軍都監,仍遣使發諸州兵赴賀州城下。

蕭思溫之死,遼主以後故,求盜甚急,辛醜,得國舅蕭哈濟及哈裏謀殺思溫狀,皆伏誅,流其弟神睹於黃龍州,尋亦誅之。

甲辰,詔:“西京、鳳翔、雄、耀等州,周文、成、康三王,秦始皇,漢高、文、景、武、元、成、哀七帝,後魏孝文,西魏文帝,後周太祖,唐高祖、太宗、中宗、肅宗、代宗、德、順、文、武、宣、懿、僖、昭諸帝凡二十七陵,嚐被發者,令有司備法服、常服各一襲,具棺重葬,所在長吏致祭。”

潘美等克富州。

先是南漢舊將多以讒死,宗室翦滅殆盡,掌兵惟宦者數輩,城壁、壕隍,俱飾為宮館、池沼,樓艦、器甲,輒腐敗不治。及師次白霞,賀州刺史陳守忠遣使告急,內外震恐,南漢主遣龔澄樞馳驛往賀州宣慰。時士卒久在邊,多貧乏,聞澄樞至,以為必加賞賚,而澄樞出空詔撫諭,眾皆解體。宋師前鋒至芳林,澄樞惶懼,乘輕舸遁歸。癸醜,圍賀州。

南漢主召大臣議,皆請以潘崇徹將兵禦之。崇徹自罷兵柄,常怏怏,於是辭以目疾。南漢主怒曰:“何須崇徹,伍彥柔獨無方略邪!”遂使彥柔將兵來援。戊午,宋師聞彥柔至,退二十裏,潛以奇兵伏南鄉岸。彥柔夜泊南鄉,遲明,挾彈登岸,據胡床指揮,而伏兵猝起,彥柔眾大亂,死者十七八。擒彥柔,斬之,梟其首以示城中,城中人猶堅守弗下。隨軍轉運使王明言於潘美曰:“援兵將至,當急擊之。”諸將頗猶豫,明乃率所部護送輜重卒百餘人,丁夫數千,畚鍤皆作,堙其塹,直抵城門。城中人大懼,開門以納,遂克賀州。

潘美等聲言順流趨廣州,南漢主憂迫,計無所出,乃加潘崇徹為內太師、馬步軍都統,領眾三萬屯賀江。會宋師徑趨昭州,崇徹但擁眾自保而已。

冬,十月,辛卯,潘美等破南漢開建寨,殺數千人,擒其將靳暉。昭州刺史田行稠棄城遁,桂州刺史李承珪亦奔還,遂取昭州、桂州。

帝覽桂陽監歲入白金數,謂宰相曰:“山澤之利雖多,頗聞采納不易。”十一月,乙巳,詔減舊額三分之一,以寬民力。

初,遼聚六萬騎攻定州,命判四方館事田欽祚領兵三千禦之,帝謂欽祚曰:“彼眾我寡,但背城列陣以待之,敵至即戰,勿與追逐。”

欽祚與遼戰於滿城,遼騎小卻,乘勝至遂城。欽祚馬中流矢而踣,騎士王超以馬授欽祚,軍複振,自旦至晡,殺傷甚眾,夜,入保遂城,遼人圍之。數日,欽祚度城中糧少,整兵,開南門,突圍一角出;是夕,至保寨,軍中不亡一矢。北邊傳言三千打六萬。

癸亥,奏至,帝喜,謂左右曰:“契丹數入寇邊,我以二十匹絹購一契丹人首,其精兵不過十萬人,止費二百萬絹,則敵盡矣。”自是益修邊備。

是月,師克連州,南漢招討使盧收率其眾退保清遠。南漢主聞之,謂左右曰:“昭、桂、連、賀,本屬湖南,今北師取之足矣,其不複南也。”

十二月,庚午,翰林學士承旨、戶部尚書陶穀卒,命中使監護葬事,贈右仆射。穀本姓唐,避晉祖諱,改焉。文翰冠絕一時,自以久次,意希大用。然為人傾側很媢,初作翰林承旨,力排竇儀,儀以是不得相位。及魏仁浦在中書,穀自言出於魏氏,以舅事仁浦,每見,輒望塵下拜。帝素薄之,選置宰輔,未嚐及穀。穀一日使其黨因事風帝,言穀在詞禁,宣力實多,帝笑曰:“我聞學士草製,皆檢前人舊本稍改易之,此諺所謂依樣畫葫蘆耳,何宣力之有!”穀因作詩題翰林壁,語頗怨望,帝遂決意不用。

潘美等長驅至韶州。南漢都統李承渥領兵十餘萬屯蓬華峰下,教象為陣,每象載十數人,皆執兵杖,戰則置陣前以壯軍威。美盡索軍中勁弩射之,象奔踶踶,乘者皆墜,反踐承渥軍,軍大敗,承渥僅以身免,遂取韶州,擒其刺史辛延渥及諫議大夫鄒文遠。延渥間道遣使勸南漢主迎降,觀軍器使李托深沮其議,國中震恐。南漢主始命塹東壕為拒守計,顧諸將無可使者,宮媼梁鸞真薦其養子郭崇嶽可用,乃以為招討使,與大將植廷曉統眾六萬屯馬逕,列柵以抗宋師。崇嶽無謀勇,惟日禱於鬼神而已。

是冬,南唐南都留守建安林仁肇密表言:“淮南諸州,戍兵各不過千人,宋朝前年滅蜀,今又取嶺表,往返數千裏,師旅罷敝。願假臣兵數萬,自壽春北渡,徑據正陽,因思舊之民,可複江北舊境。彼縱來援,臣據淮對壘而禦之,勢不能敵。兵起之日,請以臣舉兵外叛聞於宋朝。事成,國家享其利,敗則族臣家,明陛下無二心。”南唐主懼,不敢從。

初,宜春人盧絳詣樞密使陳喬獻書,喬異之,擢沿江巡檢,召募亡命,習水戰,屢要吳越兵於海門,獲舟艦數百。嚐說南唐主曰:“吳越,仇讎也,它日必為北朝鄉導,掎角攻我,當先滅之。”南唐主曰:“大朝附庸,安敢加兵!”絳曰:“臣請詐以宣、歙州叛,陛下聲言討伐,且乞兵於吳越,兵至拒擊,臣躡而攻之,其國必亡。”南唐主亦不能用。

是歲,德寽勒部叛,遼主命右伊勒希巴耶律希達討之。

太祖啟運立極英武睿文神德聖功至明大孝皇帝開寶四年(遼保寧三年。辛未,九七一年)

春,正月,戊戌朔,以出師,不視朝。

潘美克英、雄二州,南漢都統潘崇徹來降。

丙午,令:“諸道州縣不得更差攝官,凡有闕員,即具聞,旋與注授;前所差攝官皆罷其職事,以見任官權管。”

辛亥,通判閬州、殿中侍禦史路衝言:“本州職役戶,負恃形勢,輸租違期,已別立版簿於通判廳,依限督責,欲望頒為條製。”詔:“諸州府並置形勢版簿,令通判專掌其租。”

禁河東諸州民徙內郡者私蓄兵器。

甲寅,遼耶律希達遣人獻德寽勒部之俘,遼主命賜有功將士。

庚申,遼置登聞院。遼主以穆宗廢鍾院,窮民冤無所訴,故詔複之,仍命鑄鍾勒詞,著廢置之意。

癸亥,遼兵侵易州,監軍任得義戰卻之。

是月,潘美師次瀧頭,南漢主遣使請和,且求緩師。瀧頭山水險惡,潘美等疑有伏兵,乃挾其使而速度諸險。甲子,至柵口。乙醜,至馬逕,屯雙女山,直瞰郭崇嶽柵。遊騎數出挑戰,崇嶽不從,但堅壁自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