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午,以秦王廷美為東京留守;宣徽北院使王仁贍為大內都部署,樞密承旨陳從信副之。
己酉,詔巡北邊;壬子,發京師;癸醜,次長垣縣。關南言大破契丹萬餘眾,斬首三千餘級,即以河陽節度使崔彥進為關南兵馬都部署。
丙辰,遼主引兵還。
戊午,駐蹕大名府。
開寶末,右補厥竇偁為開封府判官,與推官賈琬同事帝。賈能先意希旨,偁常疾之。帝與諸王宴射,賈侍帝側,稱讚德美,詞多矯誕,偁叱之曰:“賈氏子巧言令色,豈不愧於心哉!”坐皆失色,帝亦為之不樂,因罷會,白太祖,出偁為彰義節度判官。至是帝思見偁,促召至行在。癸亥,以偁為比部郎中。時方議北征,偁因抗疏請還郡,休士養馬,徐為後圖,帝悅其言。及至自大名,以偁為樞密直學士。偁,儀之弟也。
乙醜,遼主至南京。十二月,庚午朔,拜休格為裕悅,大饗軍士。
甲戌,帝畋近郊,因閱武,賜禁軍校及衛士襦袴。時禁盜獵,有衛士獲麞,違令當死。帝曰:“我若殺之,後世必謂我重獸而輕人命。”釋其罪。
丁醜,以楊業領雲州觀察使,知代州事。業自雁門之役,遼人畏之,每望見業旗,即引去。主將屯邊者多嫉之,或潛上謗書,斥言其短;帝皆不問,封其奏以付業。
帝因遼師退,遂欲進攻幽州。戊寅,以劉遇充幽州西路行營壕寨兵馬部署,田欽祚為都監;曹翰充幽州東路行營壕寨兵馬部署,趙延溥為都監。複命宰相問翰林學士李昉、扈蒙等事之可否,昉等請養驍雄,廣積儲,寬諸期歲之間,用師未晚。帝深納其說,即下詔南歸。
命曹翰部署修雄、霸州、平戎、破虜、乾寧等軍城池,開南河,自雄州達莫州,以通漕運,築大堤以捍水勢。調役夫數萬人,於北境伐木以給用。先是遼人南侵,必舉堠煙,翰分遣人舉煙境上,敵疑有伏,即引去,不敢近塞。得巨木數萬,負擔而還,大濟用度。數旬功畢,召歸潁州。
庚辰,車駕發大名;乙酉,至京師。
議者皆言宜速取幽薊,左拾遺、直史館張齊賢上疏曰:“聖人舉事,動在萬全,百戰百勝,不若不戰而勝。自古疆場之難,非盡由戎翟,亦多邊吏擾而致之。若緣邊諸寨撫禦得人,但使峻壘深溝,蓄力養銳,以逸自處,如是則邊鄙寧,輦運減,河北之民獲休息矣。然後務農積穀以實邊用,敵人之心,固亦擇利避害,安肯投諸死地而為寇哉!臣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豈止爭尺寸之土,角強弱之勢而已!是故聖人先本而後末,安內以養外;內安本固,則遠人斂衽而至。伏望審擇通儒,分路采訪兩浙、江南、荊湖、西川、嶺南、河東,凡偽命日賦斂苛重者,改而正之;諸州有不便於民者,委長吏聞奏,使天下皆知陛下之仁,戴陛下之惠,則契丹不足吞,燕薊不足取也!”
先是,遼土產多銅,始造錢幣。太宗置五冶太師以總四方鐵錢,石晉又獻沿邊所積錢以備軍實。是歲,遼主以舊錢不足於用,始鑄乾寧新錢。
太宗至仁應運神功聖德睿烈大明廣孝皇帝太平興國六年(遼乾亨三年)
春,正月,癸卯,以保塞軍為保州,梁門口寨為靜戎軍。
乙巳,詔:“諸路轉運使下所屬州令長吏,擇見任判、司、簿、尉之清廉明幹者,具以名聞,當以次引對,授知縣之任。”
辛亥,易州破遼兵數千人。
是月,遣八作使郝守濬等分行河道,抵遼境,皆疏導之。又於清苑界開徐河、雞距河五十裏入白河,由是關南之漕悉通濟焉。
二月,癸巳,詔曰:“京朝官厘務於外者,鹹給以禦前印紙,令書治跡。而主司不能彰明臧否,但以細碎之事混淆其間,非所以副朕詳求之意也。自今尋常之務,非課最者,不得書為勞績;其殿、犯無有所隱。”
丙子,遼主東還;己醜,複如南京。
丁酉,令群臣居喪被詔起複者,須卒哭朝謁,其俸料自詔下日給之。
三月,己酉,山南西道節度使、同平章事德芳薨,年二十三。贈中書令,追封岐王,諡康惠。
癸醜,詔:“諸路轉運使察部下官吏,有罷軟不勝任、怠惰不親事及黷貨擾民者,條其事狀以聞,當遣使按鞫;其清白自守,幹局不苛,亦以名聞,必加殊獎。”
交州行營言破賊軍於白藤江口,斬首千餘級。時候仁寶率前軍先發,孫全興等頓兵花步七十日,以俟劉澄,仁寶屢促之,不行,及澄至,並軍由水路抵多羅村,不遇賊,複擅還花步。賊詐降以誘仁寶,仁寶信之,遂為所害。時諸軍冒炎瘴,人多死者,轉運使許仲宣馳奏仁寶戰歿,且乞班師;不待報,即以兵分屯諸州,開庫賞賜,給其醫藥,謂人曰:“若俟報,則此數萬人皆積屍於廣野矣。”乃上章自劾。詔書嘉納之,就劾澄等。會王僎病病,澄與賈湜並戮於邕州市。征全興下獄,伏誅。贈仁寶工部侍郎,官其二子。
遼以秦王朝匡嗣為西南麵招討使。
夏,四月,詔:“諸州大獄,長吏不親決,胥吏旁緣為奸,逮捕證左,滋蔓踰年而獄未具。自今長吏每五日一慮囚,情得者即決之。”帝不欲天下有滯獄,乃建三限之製,大事四十日,中事三十日,小事十日,不須追捕而易決者無過三日。又詔:“囚當訊掠,則集官屬同問,勿委胥吏搒決。”
辛未,幸太平興國寺禱雨。
罷湖州織羅,放女工五十八人。
五月,癸醜,令內侍省細仗內先衣黃者並衣碧,吏部黃衣選人改為白衣選人。
遼喜袞既囚,丙午,遼上京漢軍亂,欲劫立喜袞,以祖州城堅不得入,立其子留禮壽。上京留守除室擒之,留禮壽旋伏誅。踰年,始賜喜袞死。
己未,雨,降死罪囚,流以下釋之。
六月,甲戌,司空平章事薛居正卒,贈太尉、中書令,諡文惠。居正性寬簡,不好苛察。自參政至為相,凡十八年,恩遇始終不替。因服丹沙遇毒,方奏事,疾作,輿歸,遂卒。居正無子,養子惟吉,素無行,於是帝臨其喪出涕。其妻出拜喪側,帝存撫數四,因問:“不肖子安在?頗改節否?”惟吉伏喪側,驚懼不敢起;自是盡革故態,稍涉獵書史,親賢士。帝知其修飭,數委以大籓,所至稱治,累遷左千牛衛大將軍。遭母喪,故事,卒哭當起複,惟吉懇求終製;優詔不許,時論異之。
秋,七月,丙午,帝將大舉伐遼,遣使賜渤海王詔書,令發兵以應,約滅遼之日,幽薊土宇複歸中朝,朔漠之外悉以相與。然渤海竟無至者。
九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壬寅,以左拾遺、直史館嘉州田錫為河北南路轉運副使。自盧多遜專政,群臣章表,不先稟多遜,則有司不敢通。又,諫官上章,必合閤門吏依式書狀雲:“不敢妄陳利便,希望恩榮。”錫貽書多遜,請免書狀,多遜不悅,乃出之。
錫因入辭,直進封事,言軍國要機者一,朝廷大體者四。略曰:“賞不逾時,國之令典。頃歲王師薄伐,克平太原,未賞軍功,逮茲二載。請因郊禋耕籍之禮,議平晉之功而賞之。駕馭戎臣,莫茲為重,此要機也。交州瘴海之地,得之如獲石田。願陛下無屯兵以費財,此大體之一也。邇來諫官廢職,給事中不敢封駁,遺、補亦不貢直言,起居郎、舍人不得升陛紀言動,禦史不能彈奏,中書舍人未嚐訪以政事。臣意其各有所蓄,欲待顧問。望因清燕,召而詢求,俾盡悃誠,以觀器業。又,集賢院雖有書籍而無職官,秘書省雖有職官而無圖籍。願陛下擇才而任之,使各司其局,此大體之二也。朝廷辟西苑,廣禦池,而尚書無廳事,郎曹無本局,九寺、三監寓天街之兩廊,禮部試士或就武成王廟,是豈太平之製度邪!望別修省寺,用列職官,此大體之三也。每於衢路見囚荷鐵枷,不覺自駭,隆平之時,將措刑不用,於法所無,去之可矣。此大體之四也。帝嘉其言,降詔褒諭,仍賜錢五十萬。或謂錫,今宜少晦以遠讒忌,錫曰:“事君之誠,惟恐不竭;且天植其性,豈一賞可奪邪!”至河北,複驛書言邊事,略曰:“今北鄙驛騷,蓋以居邊任者,規羊馬細利為捷,矜捕斬小勝為功,起釁召戎,實由此始。伏願申飭將帥,謹固封守,還所俘掠,許通互市,使河朔之民得務農業,不出五載,可積十年之儲。”又曰:“國家圖燕以來,兵連未解,財用不得不耗,人臣不得不憂。願陛下精思慮,決取舍,無使曠日持久。”
丙午,置京朝官差遣院。舊製,京朝官屬吏部,建隆以來皆出中書。至是詔京朝官除兩省、禦史台自少卿監以下奉使從政於外受代而歸者,並令中書舍人開封郭贄等考校勞績,品量材器,以中書所下闕員,類能擬定,引對而授之,謂之差遣院。
太子太保趙普奉朝請累年,盧多遜益毀之,鬱鬱不得誌。普子承宗,娶燕國長公主女。承宗適知潭州,受詔歸闕成婚禮未踰月,多遜白遣歸任,普由是憤怒。會如京使大名柴禹錫等告秦王廷美驕恣。將有陰謀竊發,帝召問普,普言願備樞軸以察奸變,退,複密奏:“臣開國舊臣,為權幸所沮。”因備言昭憲顧命及先朝自愬之事。帝於宮中訪得普前所上章,並發金匱得誓書,遂大感悟,即留承宗京師,召普謂曰:“人誰無過,朕不待五十,已盡知四十九年非矣。”辛亥,以普為司徒兼侍中。
帝之始即位也,命廷美尹開封,德昭、德恭並稱皇子,外議皆謂帝將以次傳位。及德昭不得其死,德芳繼夭,廷美始不自安。它日,帝嚐以傳國意訪之普,普曰:“太祖已誤,陛下豈容再誤邪!”普複入相,廷美遂得罪。凡廷美所以得罪,則普之為也。
是日,以樞密副使、刑部侍郎洛陽石熙載為戶部尚書,充樞密使,用文資正官充樞密使,自熙載始也。
壬子,秦王廷美乞班趙普下,從之。
詔:“中外文武官並得上書直言。”
丙辰,知易州白繼贇敗遼兵於平塞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