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雲太師無兒繼子 鍾禦史愛子聯姻(2 / 2)

且言雲府那張能、李得兩個家將。領了太師的書子回山東投遞。他二人渡水登山,非止一日,來到兗州府。進了城,來到雲太師本藉家內。且言雲太師有位堂兄,名喚雲宗,為人頑蠢,不識詩書。是太師代他捐了個州同的職銜。他倚著太師的勢兒,狐假虎威,把些祖遺的家產都花盡了。兩個兒子都不教他讀書,終日遊蕩。那日雲宗正在家思想日子難過。“不若進京到兄弟那裏想法,隻是他三年無信,不知如何樣了?”正在那裏思想,忽見張能、李得走進來道:“二太爺在上,小的們叩頭。”雲宗道:“不消了,起來,起來。”問道:“太師近日好麼?”二人道:“好,好。今有書一封,花銀二百兩,叫小的們送來,叫請二相公同小的一路進京。”說罷將書呈上。雲宗拆開一看,隻見上麵寫的是些家常寒溫話兒,後麵寫的是年老無子,要過繼二侄為兒,著他進京讀書,後來自有好處。雲宗看了,不勝之喜,心中想道:“我如今家業凋零,難以度日,兄弟百年之後,他過繼兒子,將來家財多是他的名下;二兒子在家終非了局。不若就送他進京,將來弄出一個官來,也是我的受用;兄弟一死,都是我的了,豈不為美!”想罷,道:“你們路上辛苦了,安歇安歇,我明日去收拾行李,叫二相公同你們進京就是了。”打發張能、李得二人出去,他就把那二百兩頭拆開書皮,取了三四錠放在腰裏,餘者教妻子拿去收了。正是:閑在家中無擺布,陡然富貴一齊來。

那雲宗拿了銀子,便叫:“二小廝在那裏?”那雲文正在外麵皮頑,聽得父親叫他,他便走到最前道:“做甚事喊我?我是不挑水的。”雲宗道:“呸,你如今不挑水了,叔叔有信,叫你進京與他為子,要享富貴呢。隻是將來不要頑了。我今帶你上街買兩件衣裳,明日好同他們進京的。”雲文聽了。好不歡喜,遂跟雲宗上街,買了幾件衣裳、鞋襪等件,又買些魚、肉、酒來,預備明日打發兒子動身,忙了一日。當夜治酒,管待張能、李得。次日五更起來,一同吃了東西,張能、李得起身,雲宗送了兒子一程,不表。

且言他三個人在路行程,非止一日,到了京都,進了相庥,呈上回信。大師賞了五十兩銀子:“辛苦,歇臥去罷。”二人叩頭謝賞,領雲立來見。那雲文見了相府的威儀,有些膽怯。冒冒失失。走上前道:“爹爹在上,孩兒拜見。”--那爹爹二字,是在家教了來的。太師道:“罷了,隨我到後堂見你母親去。”雲文隨太師來到後堂,見了夫人,拜了四拜,又與小姐拜了兄妹之禮,當日夫人吩咐收拾書房,那一切的床帳被褥都是新的,又代他做了兩套新衣裳,都是妝花織錦,光華燦爛。正是:陡然富貴非容易,頃刻榮華實在難。

當晚家宴,卻好是正月十五的日子,相府中張燈結彩,吹竹品絲,好不熱鬧。賞燈飲酒,到了三更,各自去安歇。次早太師叫家人下帖,請文翰林、鍾禦史飲宴,要擇吉日送子女上學。那鍾禦史是兩下說通了的,見帖即忙打轎,親自到文翰林府中約他同往,不表。

且言雲太師當日收拾花廳,張燈結彩,備了三席,到午後,見堂官來稟:“鍾爺和文爺到了。”太師吩咐開中門。那一聲吩咐宅門上傳將出來,隻見那些值日效用的官兒,一對對都來伺候。三聲炮響,兩番吹打,方開中門。文、鍾二人到了門口,先投了帖,一刻,隻見兩個中軍出來,向文、鍾二人道:“太師爺有請。”正是:一聲傳請非容易,足見斯文品格高。

那文、鍾二人怎敢走中門,稟了兩番,隻見簷前堂官迎將下來,道:“相爺有請,煩鍾爺陪文爺登堂,相爺不迎接了。”二人聽了。方才隨堂官步進中堂。太師相迎,二人要行庭參禮,謙讓再三。隻行了個賓主禮。禮畢告坐。茶過三巡,敘了幾句寒溫。便請到花園坐下。太師吩咐家童鋪下紅氈,叫女兒同哥哥雲文出來拜見先生。拜畢,太師又下禮拜立正。文正忙答禮道:“晚生領教。”行禮之後,方才坐下。太師有心要看人才,向鍾佩道:“就請令郎十八日同文先生到舍讀書,不知尊意若何?”鍾佩道:“若得如此,卑職幸甚。”忙打躬謝了。文正坐了首席,鍾、雲二人開席相陪,左右樂聲齊奏。安座己畢,方才兩邊家人上來。忽聽得花廳外耳門一響,見一人金冠繡襖,帶醉而來道:“諸公好飲,就不呼我一聲?”往上直走。左右皆驚。你道相府內也有人闖席?正是:隻為一人闖席,遂教平地風波。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