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言那紅光老夫婦二人,聽說女兒不見了,一齊大哭。哭了一會,同兩個兒子到順天府喊冤。一路哭哭啼啼。口叫冤枉,奔府衙前而來。正往前走,隻見來了四對燈籠,兩乘大轎,跟了十數個家人,緩緩而來。你道是準?乃是鍾佩和文正,從相府飲宴方回。見有人喊冤,便問何事。那紅光夫婦跪下,將不見了女兒之事訴了一遍。鍾佩大怒道:“競有這等事,這還了得!”遂吩咐道:“你寫兩紙狀子來,順天府內一紙,倘若不準,本侍郎代你做主。”說罷,紅光叩首,到府裏去了。鍾佩、文正打道而回。不表。
再言那刁國舅酒都打醒了,跑回府中,即命幾個家人到雁府並各衙門打探消息,按下不表。且言那雁都統回至衙門中,也不停留,即刻坐大堂,傳齊三班,點起燈火,將紅氏女子和刁府家將帶到丹墀跪下。雁爺問道:“你為何仗主行凶,連夜搶良家婦女?從實招來!”那家將道:“此乃是家主所命,不幹我事。你敢拿人,敢拿刁侯來審便了!”正是:豪奴仗主行凶事,犯到公堂猶恃強。那雁爺一聽大怒,把驚堂一拍,罵道:“把你這大膽的奴才!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難道你主人犯法,我就拿問不得麼?”喝聲“打”,就連簽筒往下一撂,左右吆喝一聲,擁上八個弓兵。耶武職打人,十分利害:先把那人剝得赤條條的,背捆起來,朝下一摜,左右捺著兩頭,五花棍拄下直砍,好不沉重。打到二十多棍上。隻見血流滿地,肉綻皮開。那人喊道:“爺爺,看家爺分上饒我罷。”雁爺冷笑道:“借你這奴才的狗腿,打你主人的臉麵!”又打幾棍,那人早昏死在地,喊不出聲了。雁爺吩咐:“送至順天府監中明日提審。紅氏女子著他父母領回,明月到案對審。”吩咐一聲,退堂入內。那幾個弓兵將那家將抬出衙門。即向府衙而來。此時已三更盡天,不一時到得府中,隻見順天府正坐穿堂,在那裏接了紅家喊冤的狀子。審問口供,卻好雁府弓兵到了,呈上簽押,交代犯人。那順天府看了文書簽押。問到弓兵備細,吃了一驚。心中想道:“這樁事非同小可:刁國舅和雁都統俱不是好惹的,且黑夜搶人,有關本府地方的幹係,若審實了,刁侯見罪。若審虛了,都統不依,不若含糊收了,連夜通詳各憲,會審便了。”遂將來犯收監,批了回文,略問幾句,退堂出詳。命紅老領回女兒,準備次日候審。那些街坊百姓,沸沸揚揚,四路都曉得刁府搶人,個個傳說,不表。
再言刁府家將在外打聽得這個消息,忙忙回府,來到書房,把上項的事一五一十,從頭至尾細細訴了一遍,刁侯大驚。正是:魂飛楚岫三千裏,魄繞巫山十二峰。
那刁發想了一會,道:“罷了,罷了,隻得到妹子宮中去走一遭。”遂連夜寫了三封書子,挑了六千兩銀子,先到那九門提督正都統王爺、刑部大堂張老爺、按察司陳老爺三處安根,然後自己裝作受傷模樣,到西宮哭訴。足足忙了一夜,準備停當,隻等天明行事,不表。
再言次日天明,順天府做成了幾道詳文,到各憲通報。先是刑部大堂張賓,接到詳文一看,道:“怎麼國舅做出這樣事來!”正在躊躇,卻好刁府家將呈上書子、銀兩。張賓一看,想道:“他是當朝國舅,如何不想與他交好?隻是那老雁末必幹休。也罷,不免待我先將人犯提來,緩他一步,再為調處便了。”想罷,便收了銀、信,取令箭一枝,著旗牌官來到順天府,將人犯提來,午堂候審。那旗牌官領令上馬去了,不表。
且言刁發次日五鼓在皇門官那裏遞了病呈,並不早朝,卻自己乘小轎,帶了五百兩蒜頭金,來到後宰門。那守門的太監平日是和刁國舅相好的,一見了便道:“請。”引他進內。又把那五百兩金子分散眾人道:“恐以後出入,望其方便。。遂引他入宮。那太監跪下稟道:“有國舅大人在此候旨。”刁後見是哥哥來了,便命召見。刁發進了西宮,先行了君臣之禮,然後兄妹相見。刁後道:“哥哥來此何幹?”刁安將上項事訴了一遍,“要求賢妹保全身家。”刁後道:“這個無妨,等我降密旨一道,你到三法司那裏候他審奏便了。皇上回宮,奴自麵奏。你回去裝病在家,隻說被雁翎打傷,奴自有法。”刁發聽了,心中大悅,辭了妹子,仍乘小轎從後宰門而回。
事有湊巧,正遇百官朝散,不想頂頭撞見鍾佩的轎子。避之不及,隻得下轎,道:“鍾先生請了。”鍾佩見他這般光景,心中疑惑,便道:“千歲從那裏來?卑職失回避了。”刁發含糊應道:“不敢,不敢,請了。請了。”遂上轎各回。
且言皇上朝散回宮,刁後接駕巳畢,遂哭奏道:“妾兄昨日看燈,不想家將闖了雁翎的道,連妾兄被他打傷,要求萬歲正法。”皇上大怒,即刻降旨:“著校尉速拿雁翎,三法司議奏。”正是:攪亂部案三司,驚動朝堂六部。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