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刁國舅買囑三司 雲太師會同六部(1 / 2)

詞曰:

世事重重疊疊,人心曲曲彎彎。忙忙碌碌幾時間,回首斜陽又晚。

莫道難分善惡,到頭自辨忠奸。愚者愚來賢者賢,暗裏蒼天有眼。

右調(西江月)

話說那四個錦衣尉,奉旨來拿雁翎。且言雁部統早朝回衙,思想“昨日之事,必須同地方官會審通評之後,再麵聖拿國舅治罪,才是道理。”遂打轎往順天府來。正行之間,隻見四五匹馬如虎而去。你道是誰?乃刑部大堂張賓的旗牌官,奉令來府監提刁發的家將,卻好才提出來,正遇著雁翎到來會審此事。雁翎看見,便問:“何處旗牌,提那案人犯的?”左右問清稟明。雁翎吃驚道:“怎麼昨晚之事,我這裏還沒有會審通詳,連人犯尚未拿齊,他倒來提了?其中必有原故,不如回去拜見雲太師,呈明此事,會部同審便了。”吩咐速回。不一時,回到府中。

方欲更衣去見雲太師。隻見鍾禦史坐轎而來。原來鍾佩晚上遇見紅老兒喊冤,叫他告兩紙狀子。紅老兒已投了一紙在他衙內,他拿了紅老兒狀子,正欲題奏,因知人犯雁翎獲住了,他即往雁府會審此事,卻好雁翎由府前回來。二人相見,在書房坐下談心。鍾佩道:“聞得都統昨晚拿住搶人的重犯,小弟那裏已有一紙喊冤狀於,特來會審,以便通詳提奏。”雁翎道:“再莫提起!”遂將昨晚會見刁發爭論,並審問解府、及今早刑部提去之話—一講了一遍,“我方欲去見雲太師商議,不想禦史下顧,請教還是如何處置?”鍾佩一聽,不覺大怒道:“這分明是習發那廝先走門路,提去活口,以便再講的意思!也罷,那三司料道都是他的人,讓我明早拿紅家狀子為憑,奏他一本便了。”

二人正在說話,忽聽家人稟道;“啟老爺,聖旨到了,快請迎接!”雁翎一聽,吃了一驚,吩咐擺香靠接旨。雁翎忙忙端正牙笏,來到正廳,隻見四個錦農尉,帶了刑具,站在廳上,喝道,“聖旨已到,跪聽宣讀:

詔曰:

黑夜闖道,本屬無知,不應毆打皇親,重傷幾死。似此逞凶,有幹法紀,其中必有隱情。著刑部官會審,三司勘問議奏。欽此。”

錦衣尉讀畢聖旨,遂將雁翎去了衣冠,帶上刑具,押至刑部而去不表。且言雁府合家大小唬得一齊啼哭。鍾佩不憤道:“不要驚慌,看刑部如何審問,有我對證。”說罷打道而去。

且言雁翎解到刑部,錦衣尉交代犯人、複旨去了。那刑部張賓登時會了三法司,一會坐堂點名已畢,張賓問道:“都統因何黑夜打傷國舅?直供上來,以便議奏,免動刑法。”

雁翎道:“犯官奉命守汛,黑夜巡得搶人重犯,不意刁發帶領多人前來奪取。是犯官奪搶有之,並未打傷國舅。現有民女紅氏可憑,望大人評察。”張賓道:“聖旨說你打傷,豈有虛的?且下去,帶紅氏上來。”那紅氏乃幼小女子,唬得他戰戰兢兢,向上爬了幾步,口中連話也說不出,“隻求爺爺救命!”張賓喝道:“我且問你,昨晚誰人搶你的?”紅氏道:“是---是一---一個漢---漢子搶了---了去,多---多虧這---這位老爺,救---救---救了我的。”張賓故意指著那員家將道:“可是他麼?”紅氏道:“正是。”張賓問道:“你這奴才,國舅家法嚴謹,你為何背主搶人?從直招來,免得受刑。”那家將是串現成的話,便哭訴道:“大老爺聽來:小人昨晚是隨主人看燈,來去多隨主人馬後,小人怎敢搶人?況且隨主左右,也不得空動手。因昨晚在十字街口,見了一起花燈,燈過,後麵忽聽喧嚷,主人命小人去看,小人就—直跑去。前麵覺像有人背著一人,那黑暗之中,著不清楚。不想轉彎之時,闖了雁老爺的這小人回避不及,隻得望巷內一跑。不想裏麵有人同這女子相抱而走,見了小人,就驚散了。誰知雁老爺怪我闖道,責打小人,卻好主人走來討情,也被雁老爺打傷。此是實情,隻求大老爺嚴訊。”張賓道:“這就是了,下去,把紅氏帶上來。”張賓大怒,將驚堂一拍,喝道:“我把你這賤人!黑夜私奔,還誣人搶你!誰人同行的?快快招來!”紅氏唬得麵如土色,道;“是他搶的。”張賓喝道:“不用刑,諒你不招,左右與我夾起來!”手下答應,吆喝一聲便上來。正要動刑,雁翎上前道:“昨日犯官親自看見是他搶的,如何反說此女私奔?果有奸情,也須拿到奸夫同審才是。”張賓把臉一紅,怒道:“本部奉旨審問,休得多口,下去!”雁翎倒滿麵羞慚而退。

左右動刑,那女子如何經得起?隻得招道:“不是他搶的。”張賓方才鬆刑。又問雁翎道:“你做官好糊塗,誣良猶可,怎又打皇親?此女已招,還有何說?快從直畫供!”雁翎大叫道:“你據半邊之詞,如何叫我畫供?俺可斷頸,不能受屈!”張賓和三法司大喝道:“你在朝廷法堂,敢如此刁頑!”叫左右抬大刑過來。

兩邊吆喝如雷,正欲動手,不防鍾佩早間見錦衣尉拿雁翎,他便會了雲太師的話,趕來看審。時紅氏已夾過,正要夾雁翎,他忍不住直上大堂,打三躬道:“三位大人緩些動刑,昨晚之事。乃卑職親目所睹,現有紅氏冤狀為憑,若說打傷國舅,今早卑職尚見國舅在街坊行走,毫無損傷的模樣。求大人拘齊人犯,一同勘問;就是國舅有傷,亦須到案驗看才是。不是卑職敢於多事,隻因適才會過閣部,即刻就拿紅氏冤狀入內麵聖,恐皇上親提,反多不便,故敢奉申,望其詳察。”這一席話說得三司啞口無言,半晌道:“隻為旨意緊急,故爾如此。既是鍾先生要入內啟奏,本部侯奏便了。”說罷,鍾佩辟出。張賓吩咐該犯收監,連雁翎也收禁刑部。退堂,三司各散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