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刁國舅吩咐開刀,賞了劊子手花紅,叫聲:“開炮”,一聲未完,忽見西南上一片嘈嚷,兩騎馬奔入法場,往上衝來。羽林軍不敢攔擋,看看到麵前了。隻見前麵馬上那人將官打扮,後麵馬上一人,紫袍、金帶、烏紗,手端朝笏,飛馬而來,口內大叫:“刀下留人!”近前一看,不是別人,乃是雲太師。
原來雲太師因雁公子於昨晚到莊上,將上項事訴說了一遍,求太師教他。太師大驚,即將雁公子藏在府中,他就次早來馬入朝見駕,卻好進得城來,聽得這個消息,他就飛馬衝入法場,高叫一聲:“張先生、刁賢侯,刀下留人,老夫入朝見駕去了!”就把馬一夾,啪刺刺衝過去了。刁發怒道:“這老頭兒又來多事!莫管他,開刀便了。”刑部張賓道:“不可。倘若聖上準他的奏,那時怎處?”刁發沒奈何,隻得候信不表。
再言雲太師一直跑到午門下馬,回了皇門官,轉稟了內監。那內監知道雲太師是皇上的心腹老臣,雖然告老歸林,天子時常召見他,怎麼敢怠慢?隨即入內啟奏。天子聞奏,降旨宣見,內監傳旨出來,引太師入內見駕。山呼已畢,天子道:“老卿此來,必有緣故?”太師奏道:“臣適見雁翎家眷綁在市口,不知所犯何罪?”天子將上項事說了一遍。太師奏道:“據臣愚見,事有可憐,且有可疑。臣見雁翎平日為人忠直,豈肯降羌?他豈不念家眷妻子被戮?萬裏傳文,豈可便信?且雁翎乃忠勇之將,又擁重兵,倘一知家眷無辜被滿門殺戮,那時不反也逼反矣!倘若裏應外合,搶進三關,將何阻擋?依臣愚見,且軟禁雁翎家眷,慢慢訪察,若雁翎未降,即便加封,以買人心,倘雁翎果已降歸羌人,即拿他家眷,押在邊城,轄治雁翎,使他不能進攻,豈非一齊轄治、一舉兩得?”天子被太師一片話提醒,大喜道:“若非卿明於運籌,幾誤朕之大事。即依卿所奏。”隨降旨道:“就煩卿到市曹,放了雁翎家眷,著刑部官軟禁在家,不可有誤。”
雲太師得了聖旨,滿心歡喜,即出午門,上馬加鞭,飛到法場之內,大叫道:“聖上有旨:著刑部官放了雁翎家眷,帶到私衙軟禁,不可有誤!”這一聲真是喜從天降,眾百姓聽了,無不手舞足蹈。歡喜非常,隻是氣壞了佞臣。刁發無可親何,隻得將眾人放了綁,一同押到刑部衙中,交代清白。然後三人一同入朝複旨各回不表。
且言雲太師複旨之後,又親到刑部衙內,囑托張賓照應雁府家眷,然後回府。雁公子接著太師,太師告訴一遍,公子大叫一聲,登時氣倒。太師連忙救醒,叫聲:“賢侄不要傷悲,聲張出去,恐刁賊拿你。你且躲在我家,慢慢設法。”雁公子聽了,雙膝跪下道:“要求恩伯救出母親才好。”太師道:“這個自然。”遂吩咐家中大小人等,隻稱雁公子為二公子,早晚同雲文在書房。自此,雁公子在雲府潛身,不表。
不覺光陰茬苒,早有一載有餘。那刁國舅也就知些風聲,曉得雁公子躲在雲府,隻是太師難惹,不敢下手。思想:除非把雲太師撮將出去,方好下手。終日思想,實是沒法。那日刁發朝散回家,忽有家人呈上邊報一封。刁發拆開一看,乃是南嶺南粵王新立太子,率領南粵諸國來進貢,要討天朝封贈。刁發大喜道:“有了!候南粵進貢之後,天子自然差官去封王,那時我上他一本,叫這老厭物封王過海,遣去此人,豈不是讓我行事!”
不言刁發歡喜,且言那嶺南邊地一帶地方官連夜報進京都,禦史大堂申奏天子,天子大喜。不幾日,那南粵王進貢使臣來到京都,哄動一都,軍民都來爭看。一個個身穿羽服,耳墜金環,捧著寶貝---珊瑚、犀、象、珠玉之類,齊奔午門。天子登大寶,文武兩班朝賀已畢,到前門外引番使上殿。通便呈上表章,獻上貢物,天子命內監收了,賜宴款待,留番使盤桓數日。天子命大臣道:“這南粵諸蠻,非素有名譽大臣,不能前去壓服。”有刁國舅奏道:“臣保一人,能當此任。”天子問道:“何人?”刁發道:“大學士雲定,智德雙全,又是老臣,此去必好。”天子準奏。旨意一下,即刻往桃花店落賢村,來召雲太師早朝見駕,要命他到嶺南封王,內監捧旨飛馬而來。正是:無端風浪起,釣出是非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